还有两天什么?谁也不知道。木连算着日子,就像待产的女人,终日焦躁。
他走过道路,执行员、巡逻机器,电子幽灵们都会尊敬地说,“指挥官好。”
密契委的最高职务是委员长,从没有一个什么指挥官的职位,是他们专为木连所设的。或许有警惕、敬重、考量的意味,木连不会知道地那么详细。他只是对这个指挥官的称呼,由衷感到沉闷。
乌托邦之心如今是交付给他了,张单立也在私下将自己的弑神黑刃移交给木连。
“张同志,您真的信任我吗?”
“我担心你的能力不足。但你的品质是很好的。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你也只是一个人。如果遇到越不过去的坎,你就歇一歇,或者,如果你坚持不下去,那就放弃吧。”
木连迟疑而困惑地提问,“为什么?难道不应该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斗争吗?”
张单立嘀咕了一句,“我很老啦。一百多岁的人什么事情没看透。人的能力就是有限的,历史规律在那里放着,成就是成,不成也成,不成那就是真的不成,硬是去赌一个奇迹,还不如早早做好失败的准备。用边宁的话来说,一无所有又如何,无非再上一趟鼓山。不用怕失败,一个人要看清极限在哪,面对滚滚历史潮流,输赢都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不管情况多难,一定要给后来人留一条路。”张单立语重心长,“记住了吗?”
“好的,我明白。”
因为太过焦虑,木连把组织给他准备的装备尽可能带上,除了作战机甲,他现在全副武装,就连睡觉都不会卸下装备。
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很紧绷,有人觉得指挥官这样负责是好事,也有些人担心他会支撑不住,心里的弦绷断后就颓丧了。陶矢是组织安排给他的监护员,身为木连在组织里唯一的好友,他自觉有义务帮他振作起来。
只是他也不确定自己对木连的鼓舞到底是一件好事,抑或是在将他往绝路上逼。
张单立的那番话安慰着木连,处于临危状态的人总是需要唱唱反调,免得眼前深渊里的恐惧掀起浪头。
他不明白,到底需要怎样的决心和勇气才能肩负整个人类文明的未来。
革命者前辈们尚且是有同伴的。而他木连,是孤身一人。
他不喜欢英雄这个说法,他不觉得自己是在当一个英雄,更多的,他觉得自己是真理和历史规律的工具,假如未来需要苦功才能到来,那么总有人需要付出,无一人可称英雄,无一人不可称英雄。
“现在的我还年轻,一腔热血,但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木连坐在鼓山公园的长椅上小声抱怨。
陶矢望着蓝紫色的天,远处的领袖遗像,神情轻松,“你知道外面这里资历最老的执行员现在做什么工作吗?喏,就在那儿。”他指着五十米开外,一间路边机械维修亭里白发的老头,“和他同一批的执行员,不是战死了,就是被虚空乱贼害死,他做了十年外勤,退下来之后就一直做文职,后来有一次,信息部的一个文员叛逃,临走前丢下一颗湮灭弹,他当时运气好,临时去档案部交文件,在天之后他就申请去做后勤维修,一直到今天。你觉得如何?”
“我没有立场指责别人的生活选择。”
“但你有能力。”陶矢看着木连的眼睛,就像是凝视珍宝,“你完全可以一句话就决定别人的生活,你可以一句话把那个可怜的退休工辞退,而他离开密契委之后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他会在悔恨与莫名其妙的自责里度过余生。你看看组织里那些漂亮的姑娘,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和她们任何一个人交好,她们不会反抗你。权力、财富、荣誉和爱欲,这些你都唾手可得。”
“你说这些不觉得卑鄙吗?”
“木连,这就是你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你身上有前辈们的气魄,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很少有的品质!”
“如果你指的是当一个善良正直的人,那这不算什么前辈品质,我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
“所有革命者都是正常人,太正常以至于在这个把正常人扭曲的社会体系里显得格格不入。木连,你会成功的。”
“你看不到未来,你不可能断言我会成功。不过你说的话很有用,谢谢。”
陶矢去自动贩卖机点了两瓶罐装汽水,“说起来,我们还从来没有好好聊过,关于,过去的事情。”他把汽水递过去,“感兴趣吗?打发打发时间,反正现在我们什么也都做不了。”
世界线合并这种宇宙级别的灾害,的确没有什么预案可做,人面对天灾正是如此,那不是一个有形的敌人,会流血,会死亡,灾难就是让人心知肚明地等待,就如时间一样不可追及的故事。
木连一言不发。
陶矢就接着话头往下说,“我的姓名也是自己取的,我的曾曾祖母也姓陶。但过去的事情我只能记得这么多,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大约也是读小学的年纪,我被邪眼学社的人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