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贼便笑得肚皮颤,肋下血流抖擞喷涌,连忙哎呦唤痛。
虬髯汉子挥手让同伴收声,面上不免犹疑,“阁下?”
“好了,你出剑吧。”景天说了一句。
胖贼瞪大眼,运起双股叉,朝景天刺去。
平平无奇的烂铁剑挡不得真火锻炼的兵刃,触之便要粉碎,景天只有挪步转进。
他这一退,不过一尺,随即迈步侧进,轻轻巧巧让过双股叉,一步就踏入重围,剑尖抵向二贼,竟让他们不战而退。
此剑未曾及身,便能屈敌胆气,实在显露本领。
那长须汉貌似忠良,实则奸猾,叫一声:“阁下好本领,却不好欺负伤病,让吾来讨教高招!”他运起袖中云丝软铁剑,便好似抬手打出一道龙游气,矫矫腾空,迸出白光万道照得林间一片雪白,惊得虫蚁奔逃,群鸟夜飞。
景天为剑光迷眼,双目刺痛,只得侧耳倾听,前头一道清音枯声,后头一道闷音厉声,便知分明,即刻闻声转步,瞬息耽搁不得,那厉声的是双股叉,势快力沉,转圜迟钝,当避其中锋而击两翼,那枯声的是软铁剑,纵跳自如,挪移不定,最是难防,唯有堂皇大势凌之,协敌同亡,方能逼其回转。
他脚下迈步不停,拧身让过背后双股叉,直逼中宫,骇得虬髯汉子御剑回防,忙退三步。
那胖贼接连拿他不下,不由得心浮气躁,怪叫连连。长须汉已看得分明,眼前此人分明没有修为在身,然而凭他剑道境界,竟以手战之术抢出一片生机,分明是个高人。
他们这帮盗匪虽然同样从小修行,然而大多不成气候,太平年间不过是一群游侠儿人物,常为良家谑笑,一逢乱世,当即群起,如风袭掠,作恶多端,杀个痛痛快快,只道是一日翻身作大王,今后落得身首异处,也不枉快活一场。
长须汉一时起意,欲擒下此人,带回水泊好生招待,若他肯教授剑术,便奉他坐一把交椅,如若不肯,定是严刑拷打伺候不提。
景天情知此番定然难有幸理,只是可叹他葬身异乡,仍没能重铸神剑,救回龙葵。
一番激斗,他全神贯注,一气贯之,不觉已汗出如浆,精神俱疲。须知凡人相斗,胜负不过转眼,此间所耗心力,无异于荷担开山,往返百里,实在是极苦累之事。
胖贼眼看他气力不济,躲闪不及,便要一叉取他性命,长须人连忙喝止,正待此时,林中飞出一对分水刺,朝二匪杀去。
“是那小刁妇回来了!”胖贼大喜过望,“这下却好,只听说煮熟鸭子飞走,没见过鸭子回头,省了老爷多少气力?正好拿下,好爽利耶!”
这卢氏女不过是一转眼不见,剑术却已有两分章法,将贼人斗得分身乏术,她于林间现身,一袭黄衫甚是分明,忙呼唤景天一同遁逃。
景天自然知晓利害,他返身将藏了神剑碎片的木匣子抓起,掷给那女子,叫她独自奔命,再莫回头。
“恩公!要走便要一起,我岂是那样负义小人?!”
“你若能把此匣带走,便报了我的恩情,我九泉之下,尚要向你道谢,快些走吧!”
那女子接过了木匣,直把一口银牙咬紧,眼看渐渐敌不过那二贼合力,匆忙说一句:“恩公,待我练成了你的剑法,定要杀尽黄州贼,为伱报仇!”
她唤回对刺,返身遁走,果真没有回来。
胖贼眼看几次三番受辱,不由得暴跳如雷,发了狠心,一叉正要把景天刺死。
这一道剑光迅捷,景天实已无力躲闪,正待闭目等死,却听得一声金器交鸣,原来是那长髯汉子出手制住同伙。
“你个肥豚,岂不知眼前的是一代剑道宗师?安敢无礼!”
“哥哥,你好不讲理也,这穷酸分明是个没有法力的,猪狗一般人物,怎得还要为他伤了弟兄情谊?”
“蠢物,你莫在此饶舌,还不随我拜见先生?”
长须汉脸上堆笑,叉手躬身,向景天唱了个肥喏。那胖贼心不甘情不愿,在一旁扭扭捏捏,终究还是胡乱朝景天拜了拜,就是脸色甚是不佳,高高地撅了个嘴,都能挂裤衩了。
景天道:“我知你心思,只是似你等这般根器拙劣,绝难企及上乘剑道,便是寻常剑术,亦须付出十二分苦心方可小有成就。”
长须汉大喜过望,“还请先生指点,若有所得,必不吝相报!”
景天知他心如虎狼,薄情寡恩,只是他既然肯玩一套虚情假意,正好能保存景天有用之身,故而也就陪他演一折戏。再者流寇山匪亦是爹生娘养,未尝个个都是十恶不赦,倘若此去能教化一两个野贼,也是匡扶正道。这长须汉子非是好相与的,可那胖贼就尚有几分顽童气,兴许可堪造就。
二贼提了景天回寨安歇,长须汉子在这白龙寨里坐的头把交椅,待第二日清早,召集匪众,推举景天做大寨教头,统带三百匪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