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凝香姑娘呢，她在哪？”楼船画舫上，石磊张望道。

    “石公子稍候，凝香她身子不适，想是偶感风寒……”一位云鬓长裙、体态风流的女子见他粗布棉衣，不咸不淡道。

    “凝香生病了，不行，我必须去看她。”石磊脸色一变，打断道。

    芸娘秀眉微蹙，意有所指道：“石公子，您只点了一杯花茶，请先去船首圆桌小坐一会，吹吹风，醒醒神。”

    “芸娘，我的诗词呢，凝香怎么说？”石磊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他囊中羞涩，几次三番点花茶已经颇耗家资。

    芸娘没有接茬，转而说道：“今年的秋闱在即，石公子流连画舫，恐会耽误前程……”

    “前程总会有，可凝香只有一个。”石磊斩钉截铁道。

    芸娘闻言，上下打量他片刻，语气转冷道：“石公子，那就请点一杯百花蜜，进雅间等候吧。”

    石磊语气一滞，这倚红偎翠的流程他熟悉，想来船上，必须先点花茶，然后在船首圆桌等候，等会也有歌舞表演。

    若是想更进一步，便点一杯花酒，这还是起步价，方能去里面雅间等待，这迎来送往的侍女和老鸨也需要银子打赏。

    待到时候差不多，芸娘便会召集有资格之人前往大厅，在里面打茶围，一群人吹牛聊天，比拼诗词，附庸风雅，吸引花魁注意。

    这也是拓展人脉圈子的机会，不少才子词人，都会在这里挥毫泼墨，指点江山。

    若是有人得到青睐，便会被请到另一艘旗舰，那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朗声道：“芸娘，快带我到明月楼。”

    芸娘闻言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热情地迎了上去，挽住那人臂弯，似嗔似喜道：“虞公子，您可来了。”

    “本公子来得不是时候？”来人颇为俊朗，神色倨傲，状似不悦道。

    芸娘连忙赔罪，石磊正要继续追问，一个老鸨拦住他，指着船首正排练歌舞的姑娘们，摇头道：“石公子下去玩吧，今晚灯会，歌舞在即，切莫错过。”

    “庸脂俗粉，我只要凝香。”石磊径直道。

    老鸨闻言脸色一变，拉长嗓音嘲笑道：“石磊，你一介布衣，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这里哪个瞧得起你。”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众人立刻轰然大笑，不住附和。

    许是撕破脸，老鸨语气立转刻薄道：“以后啊，别口口声声说想她，你不配。”

    石磊语气一滞，对方却不依不饶道：“当情圣总得有点本钱吧，你帅吗，有钱吗，武功高吗，有前途吗？”

    “虽然只有一两银子，但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我……我再点一杯花茶！我相信凝香姑娘不是见钱眼开的俗人。”石磊脸色涨红道。

    “这点钱敢来画舫，你以为是去娼寮啊。”有人不屑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野心不小啊，哈哈。”有人阴阳怪气道。

    老鸨见状，语气更加张扬，下巴扬起，看向石磊：“就这点本事，你凭什么说想要凝香姑娘？”

    石磊喊道：“凭我的这颗真心啊。”

    老鸨音调登时拔高：“拜托诶，这种虚招子，骗骗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还差不多。”

    “……再说，你喜欢凝香姑娘，就空手来吗？”

    “我带了胭脂水粉，”石磊连忙自怀里掏出胭脂盒。

    “咦，这个水粉我怎么没见过，天哪，你是在哪买的，竟然有这种档次的烂货，”老鸨一把抓过，打开后嫌弃道。

    正说着，她将胭脂盒扔到运河里。

    江风吹来，石磊看着水花，怒道：“我的二钱银子……”

    话音未落，那个锦衣高帽的世家公子回过头来，扔出一锭金子，正好砸在石磊脚下。

    “捡起来，这金子就归你了。”

    “虞公子真是阔绰，便宜这小子了。”老鸨见状满脸嫉妒，恨不得立即跪地磕头，百般逢迎，尊严哪里有钱重要。

    石磊抬头望去，见对方锦衣高帽，仆从拥护，正是方才芸娘百般献媚的虞姓世家公子。

    他冷哼一声，就要离去，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盘缠已然不多，还欠着同窗三钱银子，刚才还说要再点一杯花茶……

    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可这是一锭金子！

    他呆呆地瞧着这锭金子，良久良久，终于慢慢地弯下腰……

    众人立时嘲笑开来，虞姓公子更是满脸快意，这金子可不好拿，后面连接有一根几不可见的丝线。

    正要使力拽开，一道寒光突兀乍现。

    夺！

    一柄飞刀电射而来，将这块金子钉在地上。

    “剑客的剑，酒鬼的酒，书生的意气，都不是能轻易放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