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暑假小公园里碰见那个胆子小的跟兔子似的白裙子小姑娘。
池雾又乖又纯的那挂长相,那时候显小,没想到是跟他同一级的,时隔一年多,她有了些变化,有了点清冷温淡的气息,就是胆子还是不大。
沈盛屹若有若无地观察了她一段时间,下了定论。
挺安静的,对谁都温温和和。
也可以理解为,对谁都一视同仁的疏离。
不对,对女生是疏离里又添那么两三分温柔,比如她那个女同桌。
池雾的座位离他很远,这是沈盛屹很烦的一件事——
不方便他观察她。
他慢慢的从观察她,变得有些烦躁。
隔着一个过道坐在她斜后面的男学习委员很讨厌,上课下课的问她问题,一点儿打扰别人学习的自觉性都没有。
池雾也很没脾气,明明自己忙着,次次能抽出时间先跟他讨论作业题。
烦不烦。
沈盛屹每次观察她都被迫一起看学习委员,越看越烦。
她周围那几个男男女女都喜欢问她讲题,课上的小组讨论聚在一起,课下十五分钟依然说说笑笑。
她有时忙自己的事,有时唇角带着温温笑意同他们说话聊天。
那个雨夜,那把雨伞,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的目光不会在他的身上停留,有时候碰到只会轻轻一扫而过,淡然的像是在同一个班级里她甚至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只有收数学作业的时候,她是课代表,会来敲敲他桌子,温和客气,“沈同学,交一下数学作业。”
沈盛屹看她一眼。
她从来不催促,就静静地耐心站在一旁等他翻找。
偶尔有同学路过同她说笑,“呦,课代表又在收作业啊。”
班里的同学都很喜欢池雾,生的漂亮,性格好,学习好,不会拒绝向她请教问题的人。
她一弯眉眼,“是啊,你的交了吗?”
“交了呗。”
“哎,我的好像忘了,池雾等会儿,我拿给你。”
“不急,你慢慢找。”
这个时候如果沈盛屹还没给她,她会温温柔柔询问上一句,“沈同学,找到了吗?”
但她对他与对刚才那两个人不一样。
她跟他们说笑很自然,跟他说话客客气气带着拘谨。
她区别对待。
沈盛屹不喜欢。
没多久,班主任老陈总算开了次眼,他们坐到了斜前后桌。
烦人的男学习委员在斜对角的尽头。
沈盛屹变成了那个斜后桌,堵了大半个月的坏心情莫名其妙地放晴,他于是慷慨的把课上睡觉的一半时间都拿出来观察池雾了。
闲得无聊就撑着下颌侧头盯她。
她喜欢用发带绑住头发,有时候会扎高,后颈白皙而直,上课学习时坐的很板正,有时候会枕着一只手臂发呆。
沈盛屹喜欢她的发带,她思考的时候一晃一晃的。
她有很多条发带,每一条都很好看。
他不喜欢她总是很温柔的和别人说话。
沈盛屹因为睡懒觉懒得吃早饭,有时候会低血糖,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心情很不好。
她会给同桌和前后桌分糖,他们三个关系不错,经常说话,沈盛屹不参与他们,有一次她给他们糖,沈盛屹突然睁开眼睛看她。
池雾跟他对视,怔了一下,似犹豫了几秒,手心里两颗大白兔递过来,“你要吃吗?”
他看着她不动。
池雾静了会儿,向前探了探,放在他桌子上,“心情不好吃一点甜的,会变得好一点。”
她又招他。
池雾课间离开教室,他盯着她背影,等她消失,盯了会儿那两颗大白兔,手指捏着一颗打量了几眼,慢吞吞剥开包装纸递进了嘴里。
奶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他靠着墙静静趴了片刻,把另一颗糖攥进手里,占为己有了。
池雾抱着数学作业回来,眸光轻轻在他桌子上扫过。
他已经埋着脸睡觉,枕着手臂,冷白攀爬着青色血管的手腕松弛半垂在桌子边往下,池雾坐下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发丝也扫过去。
池雾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身体。
沈盛屹睁开没什么情绪的黑眸,手指上勾着一缕头发,很快从他指尖滑走了,他盯着这只手看了半天。
语文老师特别喜欢在课上让他们小组讨论问题。
池雾声音很好听,有点清冷,温柔的表达自己的见解,沈盛屹靠着墙听他们讲,极少发言。
很多时候他会在池雾说完后提出一点不同的看法。
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只有池雾,每当这时候都会认真的向他投来一抹目光,澄澈的、潮润柔软的,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