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真做完日常功课,诵经行气,缓缓起身。
轻叩牙齿,行走阒然,衣袂连绝。
面色红润,须发皆白,好一副有道真仙的模样!
只是此时的江一真似在感叹什么,神情有些沉闷,也有坦然。
想他江一真,一生求真,却因资质只是中人之姿,加上修道时间过晚,如今也要大限将至了啊!
江一真,武夷山人士,自幼父母双亡,颠沛流离。吃的是百家饭,睡的是自然床,辗转在犄角旮旯里。虽然日子过得艰苦,但是江一真自己却能够苦中作乐。
因为他还有一位和他一起的兄弟,叫王宋端。
两人并非亲兄弟,却胜似手足。
一起帮人做工,一起和人打架,一起被人追赶,也一起被师父收入门下!
江一真还记得那年自己十六岁,王宋端十五岁。
一起认字,一起砍柴挑水;
一起学道,一起给人超度做法事。
师父走得早,门下也就他两,所以主持之位自然传给了江一真。两人经过多年努力,在景泰年间,把观宇修复了一遍。
那已经差不多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王宋端在一次做法事的时候,遭遇一起江湖拼杀,不幸被波及到,客死异乡。
听闻这个消息,江一真悲痛欲绝,从小到大几十年的手足兄弟就这么走了。
他想要去报仇,可自己不曾修行武艺,而且就算现在开始修行也已经晚了,自己那会儿都已经年近不惑了。
伤心憋闷之下,江一真决定不再出去做法事了,而是钻心研究道功,因为他没有什么门路可以得到其他的武功。
没想到这一研究,还真的让他在祖师的《大道歌》中琢磨出一些道家的养生之术来,渐渐地,身躯变得有活力,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一些以前外出得的什么关节风湿、酸麻隐痛也逐渐离他而去。
当他觉得自己可以手刃那伙贼人时,却得知他们早就死于江湖仇杀了。一时间,江一真颇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既然贼人已死,那么江一真决定把传承祖师道统作为第一要事,
回来时,路遇一乞儿在被人追打,眼前之景,如同往昔。
江一真救了小乞儿,小乞儿说自己叫做方猴儿,因为大家都这么叫他的,说他平常滑不溜秋的像只猴儿一样。
江一真听完浅浅一笑,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你师祖希望为师一生求真,故取“一真”。为师修道时候晚了,此生也就如此了,唯愿你至性至善,大道通明,从今以后,你就叫方道明吧!”
如今,当年的方猴儿,现在的方道明,也已经长成少年了,再过几年也要成年了。因为从小在就他的教导下修行道功,现在和他相比,差的不过是岁月积淀下的经验和一些火候了。
现在自己应该还能再残存人世间二三年的光景,趁这段时间把压箱底的一些东西都传给他,那么自己走了之后,这道统才不会断在手上啊!
这时,一位面容清秀,神情带着激动的少年道士快步走来。
江一真问道:“是道明啊,何事啊?不像你平时稳重的样子啊!”
少年道士即是方道明,“师父,紫阳一脉的传人前来拜访!”
“朱洵?他来做什么?”江一真虽然和朱洵比邻而居,但两者并没有多少交情。
毕竟一位是朱子后人,身份清贵,自己师徒两都是乞儿出生,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方道明说道:“师父,并不是紫阳先生的传人,而是紫阳一脉的传人!”
这次,方道明说的时候特地加重了“紫阳一脉”四个字。
江一真疑惑的看着自己徒弟,“紫阳一脉,不就是……”
忽然,江一真想到了什么,眼神精光爆闪,神色藏不住的兴奋,盯着自己的徒弟,“道明你说的难不成是,南宗张紫阳的道统传人前来拜山?”
“正是。”
“好好,快去请人进来。不不不,既然是贵客来临,贫道要亲自去迎接。”
“道明,快命人准备好茶点!你跟我一起去!”
“是,师父。”
…………
江一真打开大门,迎面就看到了一位青衣道士。
事实上应该有两个人,但是其中一人的存在感实在过于强烈。
就好像白天群星隐,红日升。
群星是消失了吗?
并不是!只是它们的光芒全部在太阳下黯然失色。
太康在江一真的感知中就是那轮红日,不断地想着四周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
广博浩大,青天高悬,普照人间。
江一真既惊且骇,脚下一个踉跄,不由失声道:“内景!!!”
后面跟着的方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