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月再次毒发后,虽被大夫救回,但大夫对她的诊断还是吓坏了锦绣。
锦绣过去只知段明月中了毒,却不知结果会变得那样凄惨。
她无法想象自家小姐有一天会瘫在床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由于雁长空在外生死未卜,段明月特地叮嘱她莫拿此事惊扰旁人。
锦绣深知,倘若雁长空还在,哪怕大夫在旁人面前守口如瓶,此事也绝不会瞒着他。
她思来想去,壮着胆子托雁府给雁安宁捎信。
雁安宁同为雁家的主子,与段明月又是那样好的交情,一定不会对她家小姐袖手旁观。
雁安宁看完信,一面庆幸自己找到了一枚解药,一面却更加忧心。
按照锦绣信上所说,大夫无法预料段明月下次几时毒发,而再次毒发便意味着毒素侵入脑髓,再难清除。
她不知自己带来的这枚解药到底管不管用,留给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望着远处的雁长空,默默握了握拳。
还有她哥,她该如何告诉他,段姐姐情况不妙。
百里嚣见她眉头紧锁,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将她眉间的折痕抚平。
“几时动身?”他问。
“我想今晚就走。”雁安宁道。
“不等你哥?”百里嚣问。
雁长空身为一军之帅,不可能丢下这一摊子说走就走。
雁安宁摇了摇头:“他重伤在身,就算赶路也无法快马加鞭。解药在我这儿,叶灵芝已经带着大夫去了梁州,我早一刻出发,就能早一刻与他们会合。”
眼下只剩一道难关,就是让大夫查验解药真假。
以她在京城设下的考验来看,大夫分辨药材尚需七八日光景,她多耽搁一刻,段明月就多一分危险。
百里嚣握住她的肩膀:“我去收拾行李。”
“你腰上有伤,”雁安宁道,“不如你先留下,我哥何时启程,你再跟着他一块儿走。”
“小伤而已。”百里嚣道,“你信不信,如果你哥不是一军主帅,他走得比你还快。”
雁安宁抿抿唇:“好,你先去收拾,等我回了我哥,我们马上就走。”
自从雁家军大军出征,梁州城的夜晚变得比寻常安静了许多。
锦绣从厨房出来,见段明月房中灯火通明,心中一叹。
她端着药碗,走上台阶,若无其事地推开房门:“小姐,把药喝了就早点歇着吧。”
她家小姐最近在编书,说是给安济坊的孩子们温习所用。
锦绣看过书上的内容,除了文字还有配图,一看就费了不少工夫。
段明月每日从安济坊回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伏在案前写写画画。
锦绣担心她身子熬不住,劝了几回,段明月的回答却让她无言以对。
段明月说:“你也知道我随时可能毒发,我多写一些,万一哪天拿不动笔了,这些手稿还能帮到那些孩子。”
锦绣听她这么一说,登时泪眼婆娑。
“小姐别胡说。”她哽咽道,“你会没事的。”
话虽如此,她却知道自己的安慰多么苍白。
如果这毒有那么好解,京城里的皇帝就不会变成废人。
锦绣躲起来偷偷哭了一场,出门跑遍梁州大小庙宇,为她家小姐求来了几十道平安符。
她按民间听来的偏方,将平安符烧成灰,取了一撮放在水里,想让段明月喝下。
段明月知道后,并未笑她病急乱投医,只是柔声安慰:“这么多庙宇,亏你一个个都找了个遍,你手里的绣活不做了?绣坊那边如何交待?下次切不可再这样了。”
说完,段明月就要喝那碗混了符灰的水。
还是锦绣看那符水混浊,担心她家小姐喝了肚疼,及时拦了下来。
段明月见她又内疚又懊悔,笑道:“若天上真有仙佛,见你如此诚心,一定会护佑我。”
锦绣看着她一如既往的笑容,忍着泪,默默点了点头。
自那以后,她不再劝段明月放弃编书,只每日尽心服侍,力求让她家小姐过得更舒坦。
好在这几日段明月的病情再无恶化,她的手脚甚至比前些日子更利索了些。
锦绣看在眼里,喜在心底。
她依照每日的时辰给段明月煎了药,送到房中。
段明月恰好停了笔,拿着写完的手稿,在灯下细细察看。
锦绣放下药碗,小声提醒:“小姐,该喝药了。”
段明月把手稿递过去:“你来得正好,替我看看是否还有不妥之处。”
锦绣自小随她识文认字,粗通文墨,段明月每日写完书稿,总要拿给她帮忙参详。
用段明月的话说就是——“我读惯史书,一不小心就爱引经据典,写出来的东西怕会过于晦涩,小孩子们不易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