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榻前,作势要拍雁长空的肩膀,但见他浑身上下绑着绷带,又将蒲扇大的巴掌收了回去。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连声道,“你们可是急死老穆我了。”
“穆将军,仗打完了?”雁长空问。
“放心吧,”老穆道,“天水城已经护下了。”
“青州军呢?”雁长空又问。
“青州军被咱们打退了三十里,我担心他们留有后手,让人鸣金收兵,先撤了回来。”老穆道。
雁长空赞许地看着他:“穆将军有勇有谋,这回多亏你来得及时,否则咱们就吃大亏了。”
老穆哈哈一笑:“将军,你就别笑话我了,说起有谋,我可及不上老姚那家伙。”
“姚将军呢?”雁长空朝外探首。
老穆笑容略收:“他伤得不轻,这会儿还在帐中治伤,怕得休养几日才能起身。”
“人活着就好。”雁长空道。
“是啊,活着就好。”老穆叹了口气,看了眼他身上的绷带,目中露出几分同情,“我听军医说了将军的伤,你别丧气,不过比常人难些罢了,总能好起来的。”
雁长空笑了下:“承你吉言,我也想试试,日后坐着轮椅,还能不能上阵杀敌。”
“轮椅?”老穆一惊,一把掀开他身上的薄被。
看见雁长空的腿,他长吁口气:“将军别吓我,你的腿不还在么?”
雁长空失笑:“腿是还在,但是……”
他话未说完,忽然停下。
他醒来时,双腿原本没什么感觉,刚才下意识地动了下,却好像能动了。
他默不作声,再次动了动两条腿,这下能够清晰地感到,腿上的伤处一阵刺痛。
他屈起腿弯,探手摸了摸,索性掐了自己一把。
这下是真疼,实实在在的疼。
看来刚才没有知觉,是因为麻沸散的药效还未过去。
雁长空抬起头,看向雁安宁。
雁安宁镇定起身,将手里的粥碗交给老穆:“穆将军,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得出去一会儿,你盯着我哥,让他把这碗粥吃掉。”
说完,她拔腿就走。
雁长空望着她的背影,冷笑:“雁安宁。”
雁安宁头也不回,冷静道:“百里嚣还没回来,我得去看看。”
“你给我回来。”雁长空推开老穆,支起身。
雁安宁充耳不闻,掀开帐帘钻了出去。
雁长空简直被她气笑。
他摸摸自己的腿,确认双腿完好,伤处虽疼得难受,却不影响行走,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望着晃动帐帘,忍不住好笑。
老穆不知这对兄妹在打什么哑谜,他看着他俩自小长大,对两人的脾气多少有些了解,见状赶紧劝道:“将军别担心,外面都是咱们的人,姑娘出去没有危险。”
雁长空摇摇头。
他才不担心,那丫头翅膀硬了,耍起他来半点儿不心疼,还是赶紧嫁去祸害别人的好。
他翻了个身:“穆将军,扶我起来。”
老穆放下粥碗,扶着他坐起。
“将军,你还年轻,左手好好养养,就算拉不动弓,拿双筷子拿个碗不成问题。”老穆劝道。
雁长空微微一怔,看向自己左手。
此时全身的知觉慢慢恢复,该疼的地方都疼,唯有左手的感觉十分迟钝。
老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疼道:“我问过军医,你这只手虽然伤到筋脉,但好在能接上,等日后养好伤,照样能用。”
虽说用起来不能像正常胳膊那么得劲儿,但好歹没断。
雁长空从老穆嘴里得知自己真正的伤情,心中一哂。
雁安宁之前做了那么多铺垫,让他以为自己成了残废,原来是因为他的左手的确残了。
他轻轻弯曲手指,果然使起来不那么得心应手。
老穆见他默然不语,担心地看他一眼:“将军,你没事吧?”
雁长空扬起嘴角笑了下。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左手伤得厉害,他的难过会和刚才一样。
但现在却少了很多。
不过是不太能用力而已,比起废了只腿又废了只手,他简直像是撞了大运。
他已经做好成为一名残疾将军的准备,没想到他的双腿还能行走,他的右手还能挥剑,这样一想,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雁长空只觉心里大起大落,仿佛生死线上走了一遭,郁结的情绪豁然开朗。
老穆见他面色稍霁,放了心。
他咧嘴一笑,决定挑些让人舒心的事来讲。
“将军,天水城下还在打扫战场,你先委屈一阵,等城里收拾好了,我让人送你进去。”
“不用。”雁长空道,“把战况仔细说来听听,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