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比当今天下更加纷乱黑暗的岁月,战争与饥荒,争夺与死亡,无时无刻不像一把利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就在那时,一伙来自异域的教徒突然出现在民间。
他们声称自己是夜摩神的使者,夜摩神不忍见人间疾苦,特意派遣他们下界拯救众生。
这些教徒个个能言善辩,他们有的游走民间,散财布施,赠药治病,有的结交权贵,深入内苑,封官拜爵。
不到十年,夜摩教声名鹊起,信徒者众,就连不少王侯也将夜摩教教徒奉为座上宾。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夜摩教进入中原的第十二年,当时势力最大的一名国君吕王突然暴毙。
吕王死后,他的继任者声称吕王之死是因夜摩教所害,下令没收夜摩教在吕国的财产,勒令教徒全部退教。
彼时夜摩教在国内颇有声望,此令一出,各地教众哗然,纷纷集结成军,反抗官兵的围剿。
这场战乱足足持续了两百九十八天,史称“夜摩之乱”。
吕王的继任者虽然成功将夜摩教剿灭,但自那以后,吕国国力大减,如同一头垂暮的狮子日益老去。
那个世道,衰弱的势力如同餐桌上的一块肥肉,短短五年,吕国国土便被周边邻国蚕食殆尽,湮灭于历史长河。
由于吕国对夜摩教的清洗格外彻底,正史上几乎没有留下夜摩教的名字,只在一些野史杂记中,还能找出一两行语焉不详的记载。
段明月自幼受家学熏陶,博闻强识,依稀对此有所耳闻,她来梁州后,出于兴趣,时常去书肆淘书,恰巧寻到几本杂记,印证了夜摩教的存在。
段明月用筷头蘸了点茶水,一边在桌上描画,一边对雁长空道:“夜摩教信奉夜摩神,夜摩神的坐骑名唤‘逍遥犼’,逍遥犼长相奇特,耳似雄狮,目为重瞳,牙长如豕,额生双犄。”
随着她的讲述,桌上出现一张兽面,与雁安宁送她的那颗兽首一模一样。
雁长空道:“照这么说,万寿殿底下的那座地宫就是夜摩教所建?”
“很有可能。”段明月道,“大衍的地盘有一半就在当时的吕国境内,大衍京城曾是吕国的一座城池,夜摩教那时势力庞大,在许多地方都建了分坛,京城这处似乎是他们的总坛。”
“这样就对得上了。”雁长空沉吟道,“百里嚣在信里详细说过地宫的情况,地宫里的宝藏足够填满国库,那么多的金银财宝,怕是整个夜摩教的家底都在那儿了。“
“难怪‘夜摩之乱’后,吕国国力不升反降。”段明月道。
打仗本就消耗国力,吕王的继任者为了剿灭夜摩教,让军队打了近一年的内战,打完以后人财两空,国力怎能不退。
思及于此,段明月感慨:“皇帝明知地宫里有这么多宝贝,却舍不得拿出来充盈国库,他若大方一些,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活该。”雁长空道,“他有今日,何尝不是咎由自取,不值得让人同情。”
段明月见他面露不忿,安抚道:“我只是心生感慨,并不是同情他。”
她听雁安宁描述过地宫里的场景,那么多财富,若被外人所知,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当年先帝兴建万寿殿,想必是不得已而为之,”段明月道,“只有先隐藏这个消息,再徐徐图之,才不会引来各方争抢。”
大衍立国不足二十年,内忧外患并未完全解决,先帝那时的身子已不若往日康健,若将此事公之于众,如同小儿持金于闹市之上,极有可能连他的帝位也受到威胁。
雁长空眉梢一动:“万寿殿刚建好,先帝就突然驾崩,依你看,此事与皇帝是否有关?”
段明月微微一怔。
雁长空咳嗽一声,握住她的手:“不是我小心眼,但此人刻薄寡恩,暴虐成性,他既知道万寿殿底下的秘密,说不定会对先帝动手。”
段明月笑笑:“其实我也怀疑过,以皇帝的本性,他那么怕死,定然巴不得能早一日坐上皇位,利用皇权延长他的寿命。”
雁长空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听说陈王登基,将他贬为废帝迁去皇寺,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他恨他入骨,却不愿他死得这么痛快。
如果白日照雪之毒能让人生不如死,他希望皇帝能一直活着,每日每夜,让那个残暴的灵魂被僵死的躯壳封闭在身体里,永远不得解脱。
段明月明白他的心情,但她不希望雁长空被这样的仇恨缠绕一生,她在心里轻叹口气,伸手覆住他的手背,说道:“咱们不说他了,我现在担心的是,陈王做了皇帝,会不会发现万寿殿底下的秘密?”
陈王登基以来,对梁州的雁家军不闻不问,任由石守渊扣下军饷,逼得雁家军只能自己养活自己。
好在雁家军在梁州扎根多年,近来又接收了几座城池,得到它们供给,才能维持日常军备。
但这是不打仗的时候,倘若外敌来侵,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