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陈王即位,正式称帝,改年号为泰安。
二是新帝下旨,令平叛大军前往晋王封地讨伐。
大军离京之时,新帝亲往城头相送。
冷清许久的街头再度人满为患。
百姓们远远看着天子仪仗,议论纷纷。
“这回打完总该消停了吧。”问话之人满眼期待。
“不好说啊。”一名老者叹了口气,“皇帝不等明年就换了年号,如此仓促,怕是朝中内忧外患,难得清静。”
“废帝无德,永寿这年号改就改了,于我们有何大碍?”
老者摇头:“青州的叛军还未平定,又有藩王生乱,这仗一打起来,可没那么好收场。”
“谁在妖言惑众?”一群士兵巡逻至此,听见议论,推开人群。
“把这几个都带走!”领头的将官下令。
众人害怕地往后躲开,就见刚才说话的几人,连同那名老者一起,通通被士兵拖了出去。
将官的目光严厉地扫过在场诸人,高声喝道:“都给我把嘴闭好,妄议国事者,脊杖五十!”
这话一出,方才还在骚动的人群瞬间噤声。
那可是脊杖,每一棒都打在背上,别说五十下,就算十下二十下也能打死人,即使运气好没死,送回家也是半残的命。
众人脸上无不露出畏惧之色,将官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去下个路口。”
士兵们走后,呆立的人群一哄而散。
这世道太可怕了,看个热闹也要被抓,京中的人素来喜欢针砭时弊,就连废帝在时,也有人敢当街抱怨,眼下却让他们真正见识到,何为祸从口出。
不到半日工夫,街上围观的百姓纷纷散去。
直到深夜,京兆尹王丰才回到家中。
京兆尹夫人左等右等,终于等回了丈夫。
“不是都按时下值吗?怎么今日这么晚才回来?”她抱怨道。
王丰张开双臂,让妻子替自己脱下官服。
他穿着一身里衣,走到床边,无声坐下。
京兆尹夫人见他神色有异,小声问道:“谁惹你不高兴了?”
王丰双手扶着膝盖,沉默半晌:“我这官怕是做不久了。”
“为何?”京兆尹夫人扔下官服,来到他身旁,“你得罪宰相大人了?”
王丰苦笑一声:“今日好些百姓上府衙哭诉,说他们的家人被金吾卫抓走,想见见活人求个安心。”
京兆尹夫人疑惑道:“他们家人犯了什么事?怎么会被金吾卫抓走?又怎会求到京兆府来?”
王丰用两手搓了把脸,疲惫的声音从掌心底下传出:“还能为什么事?你也知道,京里的人向来嘴碎,无论在家里外头,嘴上都没个把门儿的。如今新帝刚刚登基,宰相唯恐有不好听的话传进他耳里,特意派人在街头巡逻,凡是议论国事者,统统抓走。”
京兆尹夫人“啊”了声,抬手捂住嘴,转头朝四下看看:“我今日在家中闲话了两句,不会也被抓吧?”
王丰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看她:“你说什么了?”
“倒也没说什么,”京兆尹夫人道,“就是好奇那苏青冉什么来头,我听人说,他是宰相的私生子?”
王丰闭了闭眼,哑声笑了笑:“你管他什么来头,咱们女儿又不嫁他。”
“那是,”京兆尹夫人一甩帕子,“那人来路不明,再怎么年轻有为也不能找他。”
王丰垂着脑袋:“夫人,若我将来外放,或是辞官,你会与我和离吗?”
京兆尹夫人一愣,往他肩上拍一巴掌:“你胡说什么!”
王丰道:“金吾卫抓走的人都被扔进刑部大牢,那些百姓以为他们的亲人关在京兆府,个个跪在府衙门口喊冤。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京兆尹夫人看着他颓唐的模样,放缓语气:“你怎么不让他们去刑部要人?”
王丰笑了声:“他们在京兆府还能跪一跪,若是去了刑部闹事,只怕会多添几条人命。”
京兆尹夫人捏紧帕子:“要不你上报给宰相大人?让他出面料理此事?”
“你觉得宰相大人会管?”王丰抬起头,看向妻子。
京兆尹夫人面色一顿。
她虽未做过官,但也知道,下属将麻烦推给上司不是什么好主意,哪怕这麻烦因上司而起。
“夫人,我自认不是什么好官,”王丰道,“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事,我也没少做,但我实在不想这么憋屈。”
他指指自己胸口:“最近这心里越来越堵得慌,我空有一个京兆尹的名头,论起实权,怕连个知县都比不上。”
干不了实事就罢了,偏偏还要背黑锅,挨人戳脊梁骨,更有甚者,朝中百官都当他是石守渊的派系,明里暗里对他多有避讳。
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再不早点从这滩浑水里爬出,迟早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