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好面子?”他嗓音平板,毫无起伏,“你以为我是苏青冉?他在意别人的眼光,我可不在乎。”
叶灵芝听他再次提起苏青冉,板着脸坐上骡车:“反正我已经道了歉,接不接受随你。”
她扬起鞭子,在空中甩出一声清脆的炸响,骡子拉着车,从夏商与眼前离开。
回到城中,叶灵芝将骡车交还府衙。
她回屋摘下蒙脸的布巾,用皂角洗了手,换了身衣裳,出门去了丘夫人的院子。
临漳城的府衙不大,与别处的规制一样,前面是衙门,为处理公务之用,后面才是丘大人一家的宅邸。
今日,丘夫人院中收拾出一间宽敞的厢房,房中窗明几亮,立着一张可容四人共用的榆木书桌,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桌后西侧的角落里,一盆高大的文竹如烟似雾。
文竹旁,立着一排书架,架上的书籍或新或旧,整齐排列,每一格的轴杆上挂着一块竹片,竹片上写着此格的书目与卷次。
叶灵芝进屋时,屋里三个人听到脚步声,齐齐转头向她看去。
雁安宁将写好的竹片挂在轴杆上,笑道:“汤药都送过去了?”
叶灵芝点头:“十五车汤药和药丸,全都已经卸货,我在那边无事可做,就先赶了回来。”
丘夫人斜倚在窗边的小榻上,她放下手里的书卷,招呼道:“叶校尉辛苦了,这儿有凉茶,快来喝上一杯解解渴。”
叶灵芝摇头:“我刚从城外回来,还是离夫人远些为好。”
“哪儿有那么娇贵,”丘夫人拿起手边的扇子,指指一旁的空椅,“快来陪咱们坐会儿。”
陪坐在侧的玉露起身,把椅子搬到榻边,唇角含笑:“叶校尉,请。”
叶灵芝朝雁安宁看了眼,雁安宁颔首:“你回来得正好,她俩这半日都在说夷语,听得我头晕脑涨,你给咱们讲讲外面的情况,也好让我醒醒脑子。”
丘夫人摇着扇子,笑道:“你这半日也没白听,不是学会了好几句夷语么,这样下去,不出半年,你就可以开班授徒了。”
雁安宁摆手:“饶了我吧,我只想好吃好喝,整日闲着,这种夫子的活儿,我可没耐心。”
丘夫人掩扇而笑,朝叶灵芝道:“你看她,拟了一大堆方略,全扔给我和夫君,我肚里还怀着娃,也不得清闲。”
叶灵芝笑道:“头儿也是这样,扔一堆活儿给咱们,自己带兵跑了。”
丘夫人放下扇子:“说到这个,我听夫君说,大将军此去只带了一万人,这点兵马够吗?”
“夫人放心,”叶灵芝这话像是安慰丘夫人,实则看向雁安宁,正色道,“头儿带的人虽然不多,但我军主力早就埋伏在南部,算算日子,他们今日就能会合。”
丘夫人讶道:“当真?”
叶灵芝笑了笑:“我弟弟叶灵蒙就在主力军中。”
漳水南面,日头照着荒凉大地,嶙峋的岩石上泛着灰白的光。
三年前,百里嚣带兵打败平阳军队,将敌人囤兵的漳南、溧水两城夷为平地。
由于此地荒芜贫瘠,无物可产,西南军打完仗就撤回北岸,并未在此驻军。
消息传回后平国都,百里嚣不屑一顾的态度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后平国主脸上。
这块地方对后平来说本就是鸡肋,除了可以借道去漳水北岸攻打西南,再无任何值得费心之处。
然而攻打西南不只这一处可入境,后平当时恰与南阳起了争端,便将这片荒原丢在一旁,将精力投入与南阳的地盘抢夺中。
后平国主并不知晓,他这一决定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一处隐蔽的山坳中,一名猎户打扮的年轻汉子站在百里嚣面前。
“今早辰时刚过,裘图带兵路过这儿,全是骑兵,有八百多人,”他沉声道,“他们这一路像是没怎么歇过,有些马看着快要不行了。”
“他们去了哪个方向?”百里嚣问。
猎户抬手指向西面一座山谷:“我跟了他们五里地,怕被发现就撤了回来,不过那座山谷有一片湖泊,湖边还有一大块草地,裘图他们人困马乏,去到那里多半会休息一阵。”
百里嚣看看头顶的日色:“从这儿过去要多久?”
“以他们的脚程,至少一个时辰。”
“现在刚到午时,”百里嚣沉吟,“也就是说,他们这会儿才进山。”
猎户点头:“大将军,这一带我最熟悉,我带你们抄近路,最多半个时辰就到,准保不会被人发现。”
百里嚣笑笑:“等不及了?”
猎户眼中燃着一片炽热:“不瞒大将军,我们在这儿待了三年,日日都盼着大伙儿过来。”
他不只是猎户,更是西南军放在这里的前哨。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好些,他们扮作猎户和流民,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静静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