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图冷冷一笑:“在河里淹死未免太便宜他了,他若没上船,反倒遂了我的心意。”
副将犹豫了一下:“可您不是要让齐蛮寨于卯时三刻掘坝放水?”
到时上游的大水席卷而下,别说整个河道被淹,就连地势较低的漳水南岸,也会受到冲击。
“区区两千守军,能淹则淹,”裘图道,“便是不能,我军已到临漳城下,吞掉他们轻而易举。”
副将闻言,不再言语。
他心里清楚,裘图话虽如此,但此次进攻西南的计划已与最初的设想全然不同。
裘图本想等西南军援军到时,引诱他们主力渡河,悉数全歼,然而齐蛮族发现了百里嚣派去的斥候,拦坝一事瞒不了多久,加之平阳联军的粮草损失大半,对裘图而言,只有一口气拿下临漳城,才能重新鼓舞士气。
只要他们占领了临漳城,西南军援军即使到来也不怕。
自古攻城最难,守城最易,裘图此次带兵并非没有后援,他今日已给南边待命的军队发去急信,命他们提前出发,前来临漳支援。
到时前后夹击,西南军援军一个也跑不掉。
更重要的是,谁也想不到百里嚣会出现在临漳。
若能杀死百里嚣,整个西南军就会不攻自破,分崩瓦解。
副将看得出,裘图对百里嚣的恨意到了极点,他不想百里嚣淹死的话是真的,因为他更想亲手劈了他。
副将望着河道上黑压压行进的军队,见最前面的队伍已经到达对岸,喜道:“大将军,照这速度,最多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到达临漳城下。”
裘图面有得色:“百里嚣和守军被拖在上游,他们哪里能想到,我们的主力会从这边渡河。”
副将轻叹一声:“就是可惜了那支诱敌的队伍。”
齐蛮族一旦放水,河上无论西南军还是平阳联军,无一能够幸免。
而掘坝的消息极其隐秘,不但诱敌的队伍不知,就连军中大多数将领也不知晓。
他们以为诱敌的队伍是为了引开临漳守军的注意,让联军主力能够顺利从下游渡河,却不知那支队伍早已成了弃子。
“他们不去,也有别人要去,”裘图冷冷道,“你若不忍心,换你上去?”
副将咽了口唾沫:“末将失言,请将军莫怪。”
裘图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斜眼道:“带兵不可有妇人之仁,若非看在你对我忠心耿耿的份上,我现在就把你绑过去。”
副将冒出一头冷汗,赶紧解释:“末将并无逾矩之意,只是想着好几千人就这么死了,万一让底下的人知道,怕会引起士兵不满。”
“谁敢多嘴?”裘图道,“再说我又不是不给抚恤银子,到时每人多加一两,足够让他们全家闭嘴。”
副将陪着笑:“这就要花出去上万两银,户部又该不乐意了。”
裘图冷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里面只有一半是后平的人,剩下一半,让南阳自己掏钱。”
副将张大嘴,恍然:“难怪大将军没告诉南阳将领筑坝之事,否则,他们定不肯让咱们用南阳的士兵。”
“我是主帅,我要用人,谁敢非议?”裘图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傲然道,“听说西南夷人信奉各路神灵,漳水暴涨乃天意助我,百里嚣德不配位,西南此地合该由我得之。”
副将怔了下:“大将军说得对,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便有祥瑞之说,像是白鱼跃舟、彗星袭月,今日漳水无端而涨,令西南军大败,岂不正应了吉兆。”
裘图笑了笑:“你倒是识趣。”
副将垂首:“末将实话实说,不敢当大将军夸奖。”
裘图扶着悬在腰间的佩剑,笑道:“户部那些家伙向来看我不顺眼,待我打下西南,我看他们谁还敢说我劳民伤财,不就是钱吗,他们不给,我自己挣。”
他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采,副将见了,心中微微一震,暗自庆幸。
他跟在裘图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裘图虽然脾气不好,但他若能在西南立足,他们这些亲信也大有可为。
想到这儿,副将脸上涌出真切的笑意:“末将愿为大将军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临漳城外,平阳联军诱敌的队伍飘在河中央。
“奇怪,”有人道,“对面船上怎么好像没人?”
就在他们前方不远,飘来十几只小船,离得近了,只见船上站着的人影竟是一个个木桩扎成的稻草人。
“不对劲。”联军士兵回头看了眼守在南岸的督战队,“我们要不要先退?”
与此同时,下游北岸的一片高地上,一支庞大的队伍悄无声息地立在夜色中。
他们坚甲利刃,戈矛竖立,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一头巨龙,静静俯视着在河道中行进的平阳联军。
“时辰已到。”百里嚣抬手,“燃火,击鼓!”
几乎眨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