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图的语气阴恻恻地落在副将耳中,副将浑身一冷,垂首道:“或许他早就来了临漳?”
裘图冷冷一哼:“你的意思是,他早知我要来?”
副将嚅嚅不敢答。
裘图道:“他若早知我要来,岂会不早做准备?可你看对岸的样子,像是囤了大军吗?”
副将想了想:“听说前段日子,百里嚣不在雍陵,去了各处巡视,或许,他正好巡视到了临漳?”
裘图沉着眼:“这么巧?”
副将道:“末将不敢妄下论断,但百里嚣此人神出鬼没,大将军还记得许州之战吗?”
裘图摸了摸脸上的伤疤,脸色阴沉。
当初他拿下许州,还未来得及享受胜利的果实,西南军就突然杀到。
他原本不当回事,西南军的将领都很年轻,在他眼中,犹如黄口小儿,不足挂齿。
却不想,带兵之人竟是百里嚣。
这个西南军的最高统帅,亲自率了一批人马,突袭许州。
百里嚣带来的人并不多,只有几千士兵,裘图手下却有近两万。
可就是这么悬殊的力量差异,西南军以数千对上万,竟在半日之内夺下了许州,将裘图赶了出去。
裘图每每想起,就觉奇耻大辱。
“百里嚣就是一个贼,当初若非我军兵疲马乏,被他钻了空子,哪里轮得到他来逞威风。”
裘图说完,一剑挥下,剑锋削断桌角,他阴阴问道:“探子可有回报?”
“还未回来。”副将道。
裘图把剑放到桌上:“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副将应了声,略作迟疑:“大将军,剩下的粮草只够七日之用,咱们……咱们还要等下去吗?”
裘图沉沉看向大帐北面:“前面就是临漳城,你还怕入城以后没有吃的?”
副将咽了口唾沫:“可军中已然有了些议论,虽然您已斩掉了守粮官,但大伙儿都知道,咱们剩下的粮草不多了。”
裘图看向他,不怒反笑:“哪些人议论?说来听听。”
副将头皮一紧:“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前军遭受突袭,伤了不少南阳的士兵,您知道的,他们的将领爱兵如子……”
裘图突地爆出大笑,笑声洪亮,震得副将讪讪住了口。
裘图笑罢,忽然沉下脸,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爱兵如子?不过是心有不服,做给我看罢了。”
副将垂下眼,不敢接话。
裘图两只大掌往桌上一拄,冷笑道:“连敌人过了河都不知道,还有脸哭给我看?你传我口令,前军将领各罚十五军棍。大仗在即,待战后再罚,让他们给我紧紧皮子,再出纰漏,提头来见。”
副将唯唯答应。
“大将军,”帐外传来守卫禀报,“齐蛮族派人求见。”
裘图皱了皱眉:“进来。”
两名齐蛮族男子来到帐中。
他们见了裘图,跪地行礼。
“齐蛮族阿鬼——”
“齐蛮族阿勇——”
“见过大将军。”
裘图坐回椅上:“谁派你们来的?”
“是族长。”阿鬼从怀中取出一枚徽记与一封书信,高举过头。
副将接过来一起交给裘图:“是齐蛮族的徽记没错。”
信封略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似乎除了信纸还有别的东西。
裘图撕开封口,一块铁牌掉了出来。
他拿起那块铁牌,脸色剧变。
黑铁打造的牌子上,刻着西南军字样。
裘图将铁牌翻来覆去看了看:“西南军的斥候腰牌?从哪儿来的?”
阿鬼应声:“昨晚我们在寨外巡逻,发现有个女人鬼鬼祟祟,她身手不错,我们费了好大工夫才把人拿下,从她身上搜到了这块腰牌。”
裘图抽出信纸,一目十行看罢,脸上乌云笼罩。
“她姓叶?”
“是。”阿鬼回话,“我们审了好久,问她来干嘛,她自称姓叶,除此之外,一字未答。”
裘图将手里的信纸捏成一团:“百里嚣身边姓叶的斥候,呵,我知道她是谁。”
他盯着那块黑铁腰牌,思绪回到两年前,想起许州从他手里得而复失那日。
一名少女带着西南军来到城下,她望着城头挂着的叶氏族人尸首,两眼通红。
后来裘图才听说,西南军之所以驰援许州,就是因为叶氏族长偷偷派人给百里嚣送了封信,送信之人正是那名少女,叶灵芝。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裘图冷笑,“当初我杀光了叶家人,却漏下了这个余孽。”
阿鬼抬头,似是不解,他望着裘图道:“族长担心西南军发现我们筑坝拦河,将那女人扣在族中,又派我们来给大将军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