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夫人陪坐一旁,为两人充当传话之人。
但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自己费不了太多口舌,雁安宁与金婆婆比比划划,竟也能从对方的手势中猜对个六七成。
丘夫人见雁安宁与金婆婆“聊”得尽兴,眼中泛起欣慰的笑意。
那日金婆婆找上府衙为雁安宁送了一套凤凰被面,她们见那织工就知金婆婆手艺非凡,后来细问之下,才知金婆婆在古鹿族中地位甚高。
古鹿族以母系为尊,男子耕作狩猎,女子采果织锦,手艺最好的女子往往被奉为族中长老,金婆婆便是年纪最大的一位。
“金婆婆已七十九了?”雁安宁初次听到时大为诧异。
别看金婆婆一脸皱纹,身板却极硬朗。
“京城里年近八旬的老人并不多见,他们别说独自走几十里山路,就连寻常出门也得随时有人扶着。”
丘夫人听见雁安宁感叹,笑道:“金婆婆近些年眼神不大好,已很少织太复杂的花样,她把手艺全都教给了族人,平日在寨子里闲不住,才经常背些花布来城中售卖。”
她指了指雁安宁手里的花样子,替金婆婆解释道:“她听说官府有意收购夷人的土产,又见你夸她们古鹿族的织锦出色,这才拿来她这些年攒下的花样,若你有中意的,她回去便让族人织造。”
雁安宁笑道:“我看这些花样都很别致,哪个都想要,不如夫人替我掌掌眼?”
丘夫人掩唇:“我看那两幅长寿图就不错,大的可以织成靠垫,小的可以织成荷包,但凡衣饰织锦之物,多由后宅妇人采买,她们别的喜好不好说,但延年益寿的意头一定讨喜。”
雁安宁拍了拍手:“金婆婆身子硬朗,正合长寿之意,若让买家知晓,这些花样出自长寿老人,定能让她们心动。”
她瞧了瞧丘夫人隆起的孕肚,笑着又道:“不如再加两幅婴戏图?买得起织锦的人家就没几个不求多子多孙,听说古鹿族的女子生产时有天神保佑,极少出现难产,这样的福气想必没人拒绝。”
丘夫人看向她,虚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忍着笑道:“听了你这话,连我都想赶紧弄一幅挂在屋里,难怪古人常说,有所欲,必有所求,你这是打蛇打在了七寸上。”
雁安宁笑出声:“夫人不骂我奸商就行。”
丘夫人抬手扶着后腰:“我现在不能大笑,你别逗我。”
雁安宁见她坐着有些吃力,唤人多拿了两个靠垫来:“夫人再坐会儿就回去吧。”
“我不在,谁来替你传话?”丘夫人道。
雁安宁朝门外轻轻扬首:“我让玉露姑娘帮我。”
一身丹朱打扮的玉露拎着一个陶罐进屋:“丘夫人有孕在身,不宜饮茶,这是我找店家要的腌渍梅子,拿来给夫人泡水喝。”
丘夫人朝她打量两眼,那日玉露去府衙自荐枕席,她与雁安宁都在场,颇有几分尴尬。
她事后听说雁安宁来了趟客栈,虽不知雁安宁对玉露说了什么,但见两人此时相处的情形,好似熟人一般,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前日,丘大人按照雁安宁的提议拿出了一套与夷人通商的方略,雁安宁与夏商与看过以后皆无异议,府衙便将定期收购夷人土产的消息放了出去。
他们并非盲目收购,而是要各族有身份地位的人前来洽谈。
由于这些土产最终会落在雁安宁手上,她主动揽过挑选货物的差使,并将会见夷人的地点定在了城中的归来客栈。
“近日军务要紧,府衙不便接待闲杂人等,”雁安宁道,“大人可在归来客栈设一采办署,夷人部族若有意与官府做生意,便可往那处去。”
对于她的提议,丘大人请示了百里嚣的意思。
百里嚣只道:“府衙事务你说了算。”
丘大人权衡之下,觉得雁安宁这法子可行,便应了下来。
不过官府的消息虽已放出,除了偶尔有人上门打听,夷人部族并无多大动静。
想来也是,平阳联军陈兵漳水,眼看战事将起,附近的夷人谁也不愿趟这滩混水。
直到今日,才有古鹿族的金婆婆带了花样子前来。
玉露为在座几人倒上梅子水,陪坐在一旁。
她见雁安宁催促丘夫人回府歇息,犹豫了一下,接话道:“丘夫人尽管回去,若有部族上门,我来做雁姑娘的译官。”
丘夫人不大放心,看了两人一眼。
雁安宁笑道:“整个客栈都被我包了下来,里里外外都是官府的人,夫人不必担心。”
说话间,门外人影一闪,一身青衣的夏商与从外面走入。
“初战告捷。”他简短说道。
丘夫人大喜。
今早百里嚣率兵突袭对岸,丘大人在临漳城外协防,夏商与既说初战告捷,她的夫君自然平安无事。
丘夫人看了眼雁安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