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的眼光是一等一的,否则也不可能在闽修则身上下这么大的注。
闽修则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智力极盛的死物,却又如烟如雾,琢磨不透,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对任何事都没有留恋。
凭他的能力,查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轻而易举。宋执梳的死对他来说是好事,一个如此得心应手的助手,不应该被感情羁绊。
但是有时候,饶是他,看着安静下来的闽修则,也突然油生莫名的悲凉。
从前他的目光幽深却狠厉,如今淡然而死寂。
闽修则做了很多好事,为老百姓发了很多福利,在符合陈济的标准后,之后的所有都是以人民的利益为上。他救过落水的孩子,持之以恒做慈善。所有人都觉得他至高无上,悲悯心肠。
闽修则看着百姓眉开眼笑,也总觉得枯木逢春,他的身边长满了爱戴。
他是他们的英雄。
就算后来有心人爆出他曾经的斑斑劣迹,还是没有动摇一分一毫他的地位,反而是一片叫好:替天行道,除恶扬善。
可那天,闽修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长时间,看着短视频里的小姑娘,眼远痴着,跌落低谷
阿梳
我也试着在寻找价值
但是他们爱的不是我
都不是我
闽修则遭遇过不计其数的暗杀,大大小小都有,好几次都是从鬼门关拉出来的。
奇怪的是,每次医生都说他有强烈的求生欲,这为抢救赢得了很多的胜算。
陈济和他周围的人看着面容幽静,毫无生气的闽修则,觉得咄咄怪事。
他有求生欲吗?
陈济突然心惊,一声不响地出去。
星河流岁,张洛下马的那个秋天举国震惊,不堪入目的证据被传疯。
已然声名大噪的新锐记者白优写下十五年前无疾而终的惨案,字字泣血,传的纷纷扬扬。
她无力地倒在李大锤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依稀想起高考后得知这条消息,她义愤填膺要写信举报,却被临走的闽修则阻止。
他当时太平静了,平静得白优愤怒。
他说:“现在不是时候。”
“白优,给我一些时间,也给你一些时间。”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等着我。”
她当时不明觉厉,听了他的话。
如今回首看去,那时的闽修则,已然一并哀葬了自己的生命。
故事翻篇,张洛成为众矢之的。
这时,张洛狼狈地倒在地上,恶毒地看着居高临下的闽修则,冷笑:“小瞧你了,果然是灾星,命真硬啊。”
他小看他了,真无情啊,最爱的人死在高考后,居然都能没心没肺地站在这个位置?
“也不知道宋小姐知道你当初毫不留情地离开,九泉之下会不会恨你啊?”他笑着出声:“这么说来,当初我杀了她可真是明智之善举……”
话音刚落,闽修则忽而在电光闪石之间闪了过去,拳头狠狠地落在张洛身上。
张洛挨了两拳便说不出话,被打得哀嚎。
看着那双猩红如鬼神凄凄的眼,他被吓得说不出来话。
张洛想错了
他早就死了
在张洛被打的奄奄一息时,警察如期而至。
身着警服的姜风丞复杂地看了眼癫狂的闽修则,命人把不省人事的张洛押了出去。
他想上前和闽修则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现在的他
已经疯了
早就疯了
“你们走吧,”闽修则哑声开口:“走。”
天高风淡,惨云白阳。
姜风丞走了不远,思绪漂泊,却突然听见声突兀的枪响。
他不可置信地转眸,立即回身,可等到进了那栋别墅,只得见已然了无声息的闽修则,震惊万分。
他终于解脱了
他已经熬了太久了
度日如年,惶惶不可终日。
他想笑,可再也笑不出来,又忽而想要落泪
恍惚间,闽修则见迎面而来的裙摆。
微风吹拂,朦胧的幻影俯下。
宋执梳冲他弯弯唇,无奈叹了口气:“才多久不见,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呢?”
他错愕又无力的眸紧紧追随着她,费尽力气想说话,却是无果。
宋执梳凑他极近,缱绻地注视他,声音柔而轻
“闽修则,最后一面了,”
“吻吻我嘛。”
他眼圈蓦而湿润
他缓缓伸手,抚上她一如既往娟秀美丽的脸庞
虔诚得如十五年前的少年
他吻在她的唇上
吻在,大雨滂沱的、荒原般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