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次的战事,这是凡间自古以来就存在的普遍规律,是‘天时’的一部分。他们修士若要插手,反而会缠上巨大的因果,说不定还会遭受天谴,落得身死道消的悲惨结局。
这是每个踏入修道之旅的修士的常识,苏简身为天生道种应该比谁都要清楚才对。而且他也已经斩去尘缘,了却因果,按理说不应该对凡间有什么额外的留恋。
可是苏简此时却冒着修为尽毁报应加身的后果,也要为了一些素不相识的凡人插手凡间战事。
苏简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不成看不出这是百害无一利的吗?
路清灵才想不通,悟不透。
“所以说,你从未了解过苏简。”
路清灵微惊,这才发现少僧没有随苏简一起离开,此时他双眸弯起,眸底似乎有星光闪烁,笑眯眯的看着她。
路清灵仿佛触电般别开双眼,不敢直视安歆的双眼。
“……”
她沉默了。她也是刚刚才意识到她也许从未了解过苏简这个人。
“你了解对么?”她把视线放到安歆的胸口处,努力不对上那双神异恐怖的双眸,“你能告诉我,你和苏简守城的原因吗?”
四周人声喧嚣,天南海北的客人交流着远方的见闻,少年淡雅飘渺的声音与这嘈杂的俗世烟火里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这需要你亲眼看,看的久了,自然就会明白了。”安歆再次问道:“要去看看吗?”
这次路清灵犹豫着点了点头。
……
路清灵站在安歆的飞行法宝莲花台上,居高临下的往下望去,地面上行人东倒西歪,人仰马翻,无头苍蝇一般狼狈乱窜,“蛮子来了!快跑啊!”
“要命了!”
“爹!娘!你们在哪儿呀!”
城中百姓六神无主,满心凄惶,想逃跑,却无路可逃,蛮子兵临城下,这是真正的上天无路求告无门。
“这孩子可能马上就要死了,真是可怜。”路清灵顺着安歆视线的方向看去,一个瘫坐在地上大声哭泣的小女孩映入眼帘,耳边传来少僧清淡凛冽的声音:“一旦蛮子进城,最好的情况也是男子为奴,女子为娼,这孩子没有父母庇佑,在乱世中不过一个死字。当然,若是蛮子选择了屠城,这孩子黄泉路上倒是不会寂寞。”
路清灵抿了抿嘴唇,眼中泛起一阵波澜很快又重回平静,她冷静到几乎有些残忍地说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意如此,只能说她命不好。”
安歆仿佛好奇般问她:“那么在你看来,若天要灭人,那么人就应该顺从命运,不该反抗?”
路清灵重重点了点头。
安歆便讥笑地看着她,“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该修道了。人不过百年寿元,修仙,修的便是长生,这本就是逆天而行,又何来顺应天命一说呢?”
“这怎么能是一样!我不知道你们佛宗那边为什么修行。”路清灵扬眉回答:“我们道家修道的目的就是为了知道更多天地意理,从而让自己的行为更加顺应天时,返璞归真,与天地融为一体,达成道法自然的最终境界。到那时候人便是万物,万物不朽,则人也不朽。”
安歆叹笑一声,没有再次反驳。
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要再多费口舌。
三观问题是世界上最难调和的问题,想要凭借寥寥数语就让一个人改变三观不亚于天方夜谭。
路清灵的看法也是当前修真界道宗门派的主流看法。
佛宗那边则认为修士应该六根清尽,恪守本心,一心念佛,就算有一二门派修佛法,也只是想让苦主死后超脱,早登极乐。佛宗,修的是轮回,是来生。
不知是巧合还是默契,佛道两门不约而同都选择不插手凡间事。
在安歆看来,这修真界的所有修士,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种“常识”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嗤之以鼻的“笑话”。相比拥有无限寿命的神仙来说,凡间王朝的更新换代不过是弹指一瞬的事情,人类不会关心蝼蚁的死活,所以神仙也不会在乎人类的死活。
圣经说:“神不救人。”
所以洪水来了,不问先知,自己挖河渠疏通;
疾病流行,不求神迹,自己试药自己治;
在东海淹死了就把东海填平,被太阳暴晒的就把太阳射下来;
谁愿意做拣选的石子就让他去吧,谁愿意做俯伏的羔羊也让他去吧;
谁愿意跪天子跪权臣就让他去吧,谁想不问苍生问鬼神也让他去吧;
斧头劈开的天地之间,到处都是不愿做奴隶的人。 ②
所以当年国际歌才会唱道:“从来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