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在河边洗衣服时,听到邻居大娘在和人说:“这眼瞅着都快割麦了, 蛮子肯定要过来打秋风了。”
阿花心头一惊, 脸色就白了, “咱们县可是交了保护费的, 蛮子怎么会来?”
他们寒阳县只是北荒城下面的一个小县,驻军也不多。为了保平安,每年县太爷都会多征一份税, 上交给蛮子, 以换取他们全县人的平安。
大娘看了她一眼, 苦笑道:“丫头, 你还记得前街的李寡妇男人死了后, 她家是什么光景吗?”
这个阿花是亲眼见过的, 当下她就气愤说道:“说是李寡妇没有儿子, 她男人家的亲戚就开始吃绝户, 不仅把她们家搬空了,还把李寡妇和丽姐姐从家里赶了出来!”
大娘叹了口气, 满脸木然:“对于蛮子来说, 咱们县就是没有男人的绝户, 你给他钱再多有什么用?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们反而更想把咱们县搬空了。”
阿花强笑道:“咱们县怎么会和李寡妇家一样呢?我们又不是没有男人!北荒城驻军几万,蛮子才多少人?”
大娘冷笑一声,“有男人跟没有一样, 这几年蛮子少来了?虽然说有几万驻军镇守边关,但是几千蛮子还不是想来就来?”
阿花无言以对。
每次都是蛮子们祸祸完后, 北荒城才派军队慢腾腾过去走个过场。这军队有还不如没有!所以蛮子才那么大胆,每年秋冬就要过来抢粮食抢牲口抢女人。
阿花又小声说道:“以往蛮子不都是去附近几个县祸害嘛!咱们县离北荒城近,蛮子不敢来的。”
大娘叹了口气,这次则由之前和大娘说话的妇女接话道:“我听我临县的亲戚说,因为去年蛮子抢的太狠,那几县的人都跑了很多,在加上今年大旱,收成不好,蛮子抢不够东西,可不就要来我们县了吗?”
阿花的脸色煞白一片,嘴唇来回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他们虽然税收高,但是相比较其他县蛮子肆虐的惨状,阿花他们交税也交的格外心甘情愿。
可是现在交税也没用了吗?
“蛮子来了!驻军跑了!大家快跑啊!!”
“城破了,快跑啊!!!”
突然有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一时间似乎有无数人奔走相告。
阿花被这石破天惊的几嗓子吓得一哆嗦,她茫然的看着大娘,抖着嗓子问:“大娘,是不是我听错了?”
“城破了?不可能的吧,城怎么……”
“丫头!快跑!!”大娘猛地推了他一把,嘶声吼道:“躲起来!”
阿花踉踉跄跄转身向自家的方向跑去,身后大娘高呼道:“别拿东西了!命要紧!”
阿花头也不回,“我爹娘在屋头里!”
几乎在她扑开自家院门的同时,外边就响起了马蹄声和街里街坊们的哭喊惊叫声。
接下来的一切对于阿花来说是毕生难忘的噩梦。
三个蛮子狞笑着骑着马破门而入,嘴里说着叽里呱啦的鸟语。
最先死去的是小弟弟。
可能是因为他的哭声太大了,所以蛮子们挥起了马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他今年只有五岁,所以他的脑袋也是小小的,落到地上时也像他人一样活泼可爱,蹦蹦跳跳掉到了很远的地方,就像他最爱踢的小布球。
接着死去的是爹爹。
因为弟弟死了,爹爹冲了上去,所以被蛮子举起斩马刀捅穿了心口,斩马刀捅穿,抽出,再捅穿……血液飚出来一股又一股,好似永远也流不尽。
阿花恍惚间想起了小时候,爹爹领她到河边,教她如何用鱼叉捕鱼。当时的她和爹爹绝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爹爹也成了被别人叉住的鱼。
然后死去的是哥哥。
因为哥哥想去救爹爹。
所以马蹄高高扬起,踢碎了他的脑袋。
她顶天立地的哥哥睁着眼睛躺在了地上,脑袋稀烂,白花花的脑浆和血水流了一地。阿花突然想起,每次家里买了猪下水,哥哥都会把猪脑花让给小弟弟,让弟弟补脑,将来好考状元。哥哥知道吗?他现在也被蛮子们做成了猪脑花?
阿花呆呆站在原地,耳边嫂子和阿娘的哭声忽近忽远,她眼睛都睁酸了,却发现自己闭不上眼睛,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急促的嗬嗬声。
恍惚间,她似乎被人从娘的怀里扯走了,然后被狠狠推倒在地,有人压在了她的身上,扯着她的衣服。
她轻轻扭了扭头,在不远处看到了挺着大肚子躺在地上被蛮子扒衣服的嫂子。
那个蛮子怎么可以压嫂子?嫂子怀孕都八个月了,马上就临盆了,现在每天都躺在床上养胎,连路都不多走的。
嫂子凄厉的哭声宛如一盆冷水兜头向她泼去,她突然清醒了,知觉,听觉,视觉,痛觉,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