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车中对，侠以武犯禁

    京都，大明城。

    城外官道，四条宽广大道笔直通向四方。

    一队车马在官道上疾驰。

    前后八匹骏马膘肥体壮，皆神骏非凡。

    马上人头戴尖顶黑帽，身穿褐衣华服，上绣锦文朵朵。足蹬鹿皮皂靴，腰佩长刀，气势非凡。

    中间拥护着一辆绿霓红顶华贵马车，四匹黄骠马四蹄翻飞，神采飞扬。

    大队车马紧跟其后，官道尘土激昂。

    绿霓红顶华贵马车内，端坐着两人，一个中年，一个少年，看神态服饰，皆华贵无比。

    少年心性好动，感觉车马出城已远，不由放下一直端着的架子，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口中抱怨。

    “终于出城了！紫禁城里闷也闷死了！”

    中年男子白面无须，满脸阴柔，语调偏尖，是个太监。

    “太子身份尊贵，这一路车马劳顿，可要辛苦了！”

    少年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也是人生体验，算不得什么。大监监察天下，为大明操劳，日常车马劳顿，辛苦了。”

    那大监正是如今弘治皇帝身边御马大监范亨，手握东厂，有监察天下之职。

    少年朱厚照，是当今弘治皇帝长子，大明太子朱厚照。

    范亨此行巡视江南，带着太子朱厚照也是有教导之意。

    南京又称金陵，是江南腹心，经济富硕，文风鼎盛，与京师北京并称大明南北二京。

    南京统辖南直隶十几个府，及安徽、湖广诸省税赋，几乎占了大明一半以上税粮，地位相当于岳不群前世上海，是全国经济中心。

    太子将来继位大统，南京要牢牢抓在手中的。

    除此之外，范亨此行另一个目的，便是招抚沿途各江湖大派，拱卫京城。

    朱厚照也知道此次出离紫金城，并非只为游山玩水，是来办正事的。

    “大监，当年武当张三丰真人追随太祖打天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立国后，武当也敕封国教。”

    “现在我大明承平天下，武当借国运昌隆，如今也香火鼎盛，是我朝第一大教。”

    “但其他门派，不过是乡野小派，为何值得父皇、大监如此重视。更密函要大监亲自出面，示好江湖各派。”

    “这不是长了他人志气，灭了我朝廷威风？”

    范亨摇了摇头。

    “我皇英明神武，励精图治。如今大明国泰民安，承平四方。但暗地里，犄角旮旯处，总有藏污纳垢之徒。”

    “他们像白蚁一样，趴在我大明长堤上蛀食。”

    “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太子殿下总要长大，为陛下分忧国事。”

    “倘若太子殿下要清除这些污垢、白蚁，该如何做？”

    朱厚照知范亨在以此教他，不由面现严肃，正色回答。

    “自当严刑峻法，对藏污纳垢者，绝不宽恕！”

    “对罪大恶极者，要明正典刑，昭告天下！”

    “对罪不容诛者，实行连坐，一人犯法，全家受过。”

    “以使民众对犯法之事，心有戚戚，使未犯法者，相互监督，肃清社会风气。”

    “更要广施教化，以德行君子教人，让普通民众懂礼守德，防患未然！”

    范亨点了点头，欣慰道：“不错，太子一言，道尽皇家手段！将来成长起来，为陛下分忧，指日可待。”

    朱厚照得意洋洋，也感觉自己所答全面，既治犯罪者，又警未犯罪者，也净化天下道德风气，思维全面，所想周到。

    不料范亨话锋一转，叹息道：“我皇家堂皇大道，治理天下，公正严明。但我大明千里江山，人口数亿，总有人心存侥幸，为个人私利铤而走险。”

    “我大明州城郡县，是保卫我朝江山安定之第二道屏障。京师紫禁城，是第三道屏障。而更广阔的山野林间，这些归附朝廷门派，却是第一道屏障。”

    “那些反贼、强盗、前朝余孽，要乱我大明，便要直面第一道防线，要直面这些归附大明的名门正派。第二道防线才是州城郡县！”

    “我大明江山稳固，城池安定，祸不及州城，便要靠这些江湖门派。”

    朱厚照肃然起敬。

    “原来是这样，这群江湖人，竟然为我大明做了这许多事！”

    “以后一定大力扶持江湖门派，保佑我大明江山永固！”

    范亨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朱厚照疑惑：“大监何以先点头后摇头？”

    范亨道：“太子殿下这话只对了一半，俗话说侠以武犯禁！”

    “这群江湖人自认行侠仗义，替天行道，以侠自居，对朝廷忠诚度不高。”

    “和平盛世，他们是我们战友。乍逢乱世，他们就是率先向我们挥剑的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