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代神选萨满安言昊,继承接萨满以来,没有为大家做过什么实事,只会添乱,愧对神明和师父对我的期望。今日,我便以已之身,填了这口魔井,还万世太平!”
言毕,他挥舞起哈马刀,最后一次唱出了神调。
不得不,这是他有史以来跳得最好的一次。
哈马刀上铜环叮当作响,合着节奏为他奏乐。
猎猎夜风中,萨满神衣翻飞,像只浴火涅盘的凤凰。
冲红光烈火渲染出这恢弘的背景,是画笔难以描摹出壮丽的色调。
“我五佛神珠头上带,
八卦神衣身上穿;
虎皮造靴足下蹬,
一身肝胆跨千川;
刀枪剑戟遮日月,
照得热血洒青;
大旗一扯八方动,
纵马长歌游人间;
一万星辰掬在手,
归来我心犹少年!”
高亢的尾音回荡在山谷之间,他最后对我们所在的方向恣意一笑,转身跳入了脚下那口炽焰魔井,溅起万顷血色波澜。
须臾过后,血海平息,烈焰焚寂。
世间再无某个少年……
“安言昊!”江佩雯跌坐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这时,边一声龙吟震彻九霄。
夜幕下,一条巨大的黑龙穿过云层,鳞片在月光的倾洒下熠熠生辉。
它在云层中盘旋了两圈,纵身投入魔井,血海烈焰再度沸腾。
“龙冥渊!”我呼喊道。
紧接着,另一个清冽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封魔引第一式——封魔!”
我回头,只见沈云舒和冷玄霄站在我们身后,手指结出一个复杂的法印,射出千万缕白光。
片刻过后,烈焰再度熄灭。
龙冥渊扶着昏迷不醒的安言昊从魔阵里出来。
我和江佩雯同时上前。
我抓着龙冥渊的袖子,仔细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龙冥渊长指轻轻擦去我脸上泪痕,眸中满是心疼,“计划出了些问题。”
“安言昊,你醒醒啊安言昊!”江佩雯紧紧搂着安言昊的身体,声调凄厉。
安言昊双眸紧闭躺在她怀里,任凭她怎么摇晃都没有转醒的迹象。
我抬头,紧张地看向龙冥渊,“他怎么了?”
龙冥渊沉声道,“他的三魂还在,七魄已与魔阵融为一体,所以无法醒来。”
我的心像被灌满了冷铅,不停往下坠。
三魂还在,这意味着安言昊还活着,但也仅限活着……
他将像个植物人一样,拥有体温、呼吸和心跳,却再难醒过来了。
“有什么办法能找回他的魄吗?”我无力问道。
龙冥渊许是顾忌江佩雯在场,口吻模棱两可,“魔井与沧逆是共生关系,或许杀了沧逆,魔井消失,魔阵失去作用,安言昊的魄便能回来了。”
他眸中讳莫如深,显然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
安言昊能否苏醒过来,还是未知……
龙冥渊和冷玄霄此时都在场,连他们都束手无策,明是真的没办法了。
“为什么你们不能再早一点来……哪怕再早十分钟呢!”我无力地闭上眼。
沈云舒和冷玄霄对视了下,彼此眼里皆是无奈。
她上前解释,“鹿,江家在玄门的黑名单里,按照规定我们不能施以援手,擅自行动的话是要被处分的,需得向上面打报告请示。
可玄门至今还在用纸质办公,我已经拼命去催了,但还是需要时间的呀!
而且,封魔引对法阵这种东西并没什么用,就算我们早来一刻,也只能保住安言昊这条命,若不是他自己魂魄,我们也无法将魔井彻底封印。”
现在无论什么都晚了,安言昊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最难过的人就是佩雯了。
我转头看向她,她的情绪却异常平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抱着安言昊。
她掰开他紧攥的手指,一抹亮若繁星的光芒映入眼瞳。
是那枚粉钻戒指……
江佩雯强忍着泪,把它从安言昊手心里拿出来,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哽咽道,“安言昊从没过谎,我对他根本没有防备。没想到他第一次装醉,竟把我们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戒指上还带着安言昊的体温,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纯净,善良而温暖。
他骗过了我们所有人,用一场灿烂的神舞来向我们告别……
我不忍再想,把头埋进龙冥渊的怀里无声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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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江海和江潮将安言昊背回了江宅。
江佩雯如行尸走肉般守在他的身旁,谁也没有再去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