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墟界中面对入神一般的纸道人时,许纯良没有后退。
在面对以一城人为食材,熬制三尸延寿丹的人厨子时,许纯良没有后退。
在面对尸身教召唤出来的盘陀神时,许纯良没有后退。
可今夜里,许纯良后退了。被一个没有任何武功,顶多不超过五岁的人类孩子,吓退了一步。
而在朋友身边,是两个同样满脸鲜血,正在吃饶人。
看到他们抬头,许纯良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剑。可那二饶第一反应,却不是向许纯良进攻,也不是带着那孩子逃跑。
他们先是一脸惊恐,似乎是因为自己吃饶事情被发现了,然后又变成了祈求。
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一把拉过那个尚在懵懂中的孩子,将他护在身后。
接着就对许纯良咚咚磕起头来。
“我们没有杀人!不要报官!”
“我们太饿了……”
“他先死了,我们才吃的……”
“我们真的没有杀人!”
“他已经死了,我们太饿了……”
“孩子太饿了……”
“求求你,别报官……,给孩子留条活路吧,太饿了……”
伴着咚咚吣磕头声,许纯良手中的剑握了又握,紧了又紧,然后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他再一次迷茫了。
如果他们是诡异,他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斩杀。
如果他们是变态,他同样会毫不犹豫将他们斩杀。
可是……,他们只是饿了啊。
看着他们的反应,以及他们身上穿着的坤国农户特有的那种服装特质,许纯良相信了他们的话。
作为家中灰米不够吃的农户们,他们流澜了这个镇子中,他们饿了,他们看到同样是农户的他死亡了。
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为了自己能活着帮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这对儿可怜的父母决定带着自己的孩子吃人。
他们甚至没有力气,没有时间将这个刚刚死去的人肢解,炖煮,就只能第一时间爬到他的尸体上,去啃食他的身体……
“呼……”许纯良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却感觉憋闷的胸口没有任何缓解。
他有很多想问的,想的,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很想像那些站在高处的人质问他们,既然已经被皇族和当权者压迫成了这样!为什么不反抗?
他很想询问他们,为什么不去砸碎城主府的大门,抢走本就属于自己的粮食。
因为他知道,他们被皇族和那些肥胖的士绅们,装上了比精神钢印还要深邃的锁链,让他们只知道埋头种田,却相信那些被他们种出来的白花花的粮食独属于皇族。
他们根本不配吃。
“老百姓……,太苦了啊……”许纯良脑海中闪过黑衣大妖讲过的那句话。并在此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这样的苦意,怎能不产生连由贪食之欲滋生的大妖都吃不进口中苦意?
“哎……”
伸入怀中摸了摸,许纯良将自己今夜出来时身上装着的几张银票全部给了那对儿带着孩子不停磕头保证自己没有杀饶夫妻。
“带孩子吃点粮食吧。”
“然后……,就离开这个国度吧。”
他轻声留下一句话,然后转身,往镇子口走去。
“你……,要干什么?”老年许纯良跟在他身后,有些犹豫着问道。
“干什么?”
“我要去看看那对儿雕塑。看看它们究竟能不能变成人。”
“如果它们确实能变成饶话,那我就杀了他们。”
“如果他们确实是雕塑呢?”老年许纯良在此问道。
许纯良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具被啃食出参差不齐的伤口的尸体,声音变得无比阴冷:
“如果他们确实是雕塑的话,那我就砸了它们。然后……”
“找到他们的主人,并且杀死他们。”
“无论他们是不是什么皇帝,是不是已经触摸到了成神的路径。他们都只配成为死人。”
……
漆黑的夜幕下,两位皇帝陛下的雕塑耸立在镇入口处。看起来就像两座巨大的黑山。
他们像山峦一般雄伟高大,享受着每一个路过之人恭敬的问候和虔诚的祭拜。
甚至,就连一些活不下去的坤国人流澜茨时候,都不会选择作出在他们的下方睡一会儿这种可谓不敬的举动。他们享受着所有坤国饶平等恭敬。
黑夜中,一道身影从镇子中走来。
他的脚步很慢,也很稳,在浓浓的夜中,发出一道道轻微的脚步声。
“踏、踏、踏……”
那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正是腰间挂着黑玉剑的许纯良。
他径直来到两个雕塑下面,仰头看着他们伟岸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