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还是有些草率了。刚看到悬崖边缘有人形蒸汽机甲的轮廓出现时,麦克尼尔的心头陡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没有单枪匹马对付一架人形蒸汽机甲的打算,于是他立即加快了脚步、要赶在那钢铁怪物登上山峰之前先来到它身旁。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敌军的驾驶员从观察窗里看到了麦克尼尔的动作,他也不觉得这个手中只有一把步枪的家伙能威胁到自己,“真是一群蠢货……”
向着麦克尼尔所在的位置扫射之后未能命中目标的敌军驾驶员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向了其他正在靠近山谷的共和军士兵。才鼓起勇气不久的共和军士兵们狼狈地按照敌人机枪的节奏跳着滑稽的舞蹈,并试图像麦克尼尔那样靠近敌军人形蒸汽机甲、紧贴在它附近以免成为机枪的靶子。来不及调整机枪角度的敌人只是勉强把其中几名士兵打成了重伤,而他并不急于取这些重伤员的性命。自以为看穿了对手把戏的驾驶员冷笑着,他操控人形蒸汽机甲左右移动,试图把麦克尼尔撞飞,却始终未能得逞。于是,它缓慢地向着连接山谷两侧的那座【桥】后退,打算先和这些士兵拉开距离再说。
就在这架人形蒸汽机甲退到凹凸不平的石桥中央位置的那一瞬间,石桥悄无声息地碎裂开来,以巨石的形式向山谷下方坠落。跟随着一同往下坠落的还有那架不可一世的人形蒸汽机甲,坐在金属棺材里的驾驶员直到摔得粉身碎骨时也没能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下方正在通过山谷的联邦军士兵们纷纷尖叫起来,惊疑不定的士兵们没能立即决定在头顶的威胁落地之前继续前进还是向后退却,其中便有不少人在迟疑之中丢了命、成了巨石下的红色肉质地毯的一部分。那些死里逃生的士兵,尤其是已经来到山谷另一侧的人,则不得不面临着更大的考验。那些已经在山谷北方守候多时的共和军士兵们,不会介意在这些敌人的身上多开几个洞。
又一次在死神的镰刀上跳舞的麦克尼尔从山谷边缘爬了回来。刚才在敌人的扫射中重伤倒地的战友们惨叫不止,这些叫声很快就会把敌人吸引过来。他一面和战友们一同把重伤员抬回森林里,一面安抚负伤的战友们。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这些人已经没救了,可他还是愿意多说上几句没用的废话、直到战友们断气为止。
他没有办法在这时候只把背影留给几乎无条件信任他的勇士们。
“看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迈克尔·麦克尼尔眺望着山谷北方的援军,他紧绷着的神经已经放松了不少,“敌人的所谓魔法师部队,其实是恶魔。”
其他士兵们没有说话,今天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对他们来说过于沉重了。不要说联邦军在战争中召唤并使用了恶魔这种小事,即便麦克尼尔今天对他们说敌人的指挥官也全部由恶魔担任,他们大概也不会感到惊讶。
如果共和军第11师没有在进军阿拉瓜亚河西岸的过程中发现整合运动的神职人员布置的那些护身符,也许今天的情况就会有所不同。不过,麦克尼尔仍然记得联邦军第23步兵旅溃败的真相,他当时用来阻止敌人追击的底牌也是随时可能脱笼而出的恶魔——不然,其他方法会让第四骑兵团承受更大的损失。敌人本该在那次惨败之后吸取教训,但现在看来这些沉迷于古老过去的家伙却不愿意真正审视当下的过去。
炮火声震天动地,昔日效忠于联邦军的老将用自己真才实学给晚辈们认真地上了一课。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联邦军只看到了阵地上的共和军纹丝不动,而科斯塔少将也没有义务把预备队的位置告诉敌人。几乎就在麦克尼尔的拦截行动告一段落的同一时间,共和军第11师的增援部队从山谷北侧抵达,及时地阻拦住了试图大举跨过山谷的联邦军。那些英勇无畏地赶赴山谷的士兵们,没有辜负麦克尼尔的期待,却也再不能见证下一场胜利或是失败。许多人永远地倒在了这片土地上、倒在了自己尚未来得及熟悉的陌生的山野之中。
黎明的第一线曙光从地平线后方探出头来,但驾驶着另一架人形蒸汽机甲的斯塔弗罗斯还不知道这些事。他费尽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友军按照预备计划增援,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战场,早已累得精疲力竭。然而,他不能停止战斗,就算要停下也得先把兵器交给麦克尼尔才行,因为敌人的魔法师部队还潜伏在阴影之中。
又一架联邦军的人形蒸汽机甲在连中数发炮弹后歪歪斜斜地从山上栽倒下来,它一连砸断了几棵大树,倒下的树木燃烧着滚向联邦军指挥官们所在的位置,把那些只想等待着收获一场胜利的家伙吓得乱叫。费雷拉中校也想逃开,他已经在沼泽地里丢掉了四颗牙齿和半个耳朵,以至于他再也不想失去些什么了——但萨尔加多上校身边的士兵们却忠实地执行着长官的命令、把他按在了随时准备开动的车子上。
熊熊燃烧的树木从萨尔加多上校身边飞过,面不改色的中年军官只是一本正经地拿起了烟斗。
“长官,东侧的防线已经全部被突破了。”手下的报告不偏不倚地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