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清寒。
应天府难得热闹了一番,汤和从余杭回来了。
大下午,朱元璋便在宫中设宴,宴请这位老兄弟,与此同时,也将待在京城的武将也给叫上了,乍一看,仿佛是准备为今年开春后的战事,点兵点卯,因而不少武将摩拳擦掌,更有甚者,已在肚中想好如何请战了。
一时间。
京城绝大多数武将都精神抖擞。
期盼着晚上的宴会。
文华阁。
朱标穿着一身大氅(chǎng),很是放松的靠在火炉旁,手中翻着不少武将呈上的请战书,眼角却满是笑意,他没有抬头,淡淡的朝一旁道:“夏之白,你可是把这些人耍的不轻。”
“现在京城基本所有武将,都以为朝廷是准备对纳哈出动兵了,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请战,这请战书,这才半天不到,都快十几二十份了,你这也是为我添了不知多少事了。”
朱标将又一份奏疏放下,似笑非笑的望向了一旁。
夏之白淡淡一笑,道:“将心可用是好事,至于会错意,那也是他们的事,朝廷何曾说过,等开了春要对纳哈出动兵?就算真要动兵,也不是常升、常茂这些人领兵,他们.顶多算是凑个热闹,想借此混个军功。”
“至于为殿下添事,这可怪不得我。”
“若非陛下下令,将信国公召集回京,又岂会为人误会?”
朱标哈哈一笑,也觉得说的在理。
他将手掌伸到炉火旁,一边揉了揉手指,又缓缓道:“今日的晚宴,你不必到场,原因你也清楚,大明的武将是不怎么通文,但并不是没脑子,你一到场,凡是稍微有点离谱,又有些出人意料的,是人都会想到是你的主意。”
“如今武官们态度不明,若是有人趁着酒兴,对你发难,只怕还难招架。”
“你还是不必到场为好。”
夏之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主意有多标新立异,又有多别出心裁,怎么一个个都把他当‘另类’在看,他心中属实是冤枉,他倒也明白,朱标的确是为了自己着想,以蓝玉这些人的暴脾气,满心思的准备请战,结果朝廷话锋一转,丝毫不提打仗,反而转头说起其他事,难免心中会憋一肚子火。
借着酒兴,他还真容易出事。
他这细胳膊瘦腿,还真遭不住蓝玉几拳。
夏之白道:“多谢殿下关心,这次晚宴本就是陛下跟武官的宴会,臣一个文臣,的确不适合到场,而且谈论的事,其实我一个没有经历的人,也同样不方便多言。”
“只是殿下需注意一点。”
“便是生者跟死者的区别对待。”
朱标蹙眉。
他狐疑的看向夏之白,不解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不应该是按原本的功劳去定?”
夏之白摇头,苦笑道:“是,但也不是,逝者已逝,生者尚存,很多时候,功劳这些,更多的还是照顾生者,死者为大,但活者是掌握话语权,这个度,若是权衡不好,恐会出事。”
朱标凝神。
他深深的看着夏之白,已明白夏之白想说什么。
像是常遇春、李文忠、朱文正这些武将,很多战事都是绕不开的,不能说这些人不强,但如果要立碑这些,却要一定的活着优先,因为从政治角度而言,活着的武将,更有政治意义,不是死去武将能比的。
不过常遇春、徐达两人大抵是例外。
这毕竟是父皇的兄弟,而且对大明立下的功劳,世人皆知,满朝武将,只怕也无人敢挑头,说自己现在的战功已超过这两人,即便是冯胜、傅友德也不会去开这个口,而且就算他们敢开这个口,蓝玉、常茂等人,也一定会出头。
但其他武将就不一定了。
人走茶凉。
武将的圈子也是遵循这个道理。
大明终究还是要以活着的武将为重,因为这些人才是大明现在能倚重的,若是调和不合,今晚的宴会,反而会变成一个坏事,挑起君臣的不和谐。
朱标道:“孤记下了。”
“天下事从来麻烦,很多时候都说要论功行赏,可到最后,却始终做不到真正的论功,如今给武将立传刻碑,却是同样有这些顾虑,这碗水甚至就不能端平。”
“唉。”
朱标长长的叹气一声,眼神显得颇为的无奈。
但这种无奈转瞬即逝,作为政治才人,不会受到太多情绪影响,唯一能影响到他们的,只能是政治,他很肯定,他自己是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但陛下一定不会。
越是如此。
他对陛下的敬畏就越重。
他是知晓陛下这一路下来的艰辛,也知晓陛下这一路下来做出决断之艰难,这要背负多少的骂声跟压力,但自己的父皇,却始终没吭一声,默默的承担了下来,还将这些事处理的很妥当。
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