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灶户生计。”
“大明在盐政上施行的灶户制。”
“目前天下有灶户,数十万,其中绝大多数在南方,而蒸汽机产盐效率极高,对于人力需求很少,南方一些商贾、地主趋利之下,在南方各地广建盐厂,仅仅一年上下,南方就多出了一两百座盐厂。”
“这也导致了,原本以制盐谋生的灶户,一下失去了生计,如今还有不到两月就入冬了,没有余粮,灶户难以生存。”
“因而走投无路的灶户,不得已开始攻击各地盐厂,试图摧毁这些制盐蒸汽机,让南方的盐政恢复过往情况,而且这般事态在一个月的发酵下,已愈演愈烈,情况也越来越危机,臣惶恐。”
“臣深知是臣等考虑不周,酿成了今日之大患。”
“因而数日来,未曾睡过一个好觉,一直在思考如何平息这次纷争,而在昨夜,臣等终于想好了应付之策,如今天下,方从战乱中走出,人口凋零严重,因而释放一部分人力出来,是势在必行的。”
“故在臣看来,蒸汽机不能被废,应当继续保持。”
“只是对灶户,当另做安排!”
闻言。
朱元璋目光微异。
连在一旁站着的朱标也面色古怪。
南方灶户的事,他跟陛下其实早就听闻了,只是陛下一直压着,没有将事情声张。
因为没有想好怎么处置,一方面父皇是很恼怒的,但就像是田靖说的,民生稳定为大,一切以大局为重,另一方面,父皇也是在故意等着,想看看南方究竟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前面田靖出列,他都以为田靖是来借此试探父皇的。
没曾想。
田靖是真想提出建议。
相较于朱元璋父子的异样,李善长等人却是面面相觑。
他们狐疑的打量了田靖几眼,眼中透露出不可明说的意味,只是田靖目光如炬,根本不假颜色,始终一副忧国忧民,为陛下分忧解难的模样。
魏衡面色微冷。
他神色不善的瞪了田靖一眼。
这一番风头本该他出的,结果现在让田靖抢先了。
朱元璋平静的扫过殿内百官,将百官的神态尽收眼底,冷笑道:“那咱倒想听听,你想出了什么办法。”
“说吧。”
田靖点头,道:“在臣看来,南方混乱的源头,便在于盐政混乱,在蒸汽机的强力影响下,原本靠制盐为生的灶户,已逐渐丧失谋生的手段,而且日后还会越来越窘迫,而束缚他们谋生的很大一个因素,便在于户籍。”
“臣斗胆建议,废除灶户籍。”
“将天下的灶户,全部归为‘工农’这一笼统籍贯。”
“让灶户今后能自由的选择,是务农,还是继续去做工,而朝廷也能就此,甩到供养数十万灶户的包袱,为大明的财政减轻极大的负担。”
一语落下,四周反对声四起。
“陛下不可。”工部尚书徐本站了出来,冷声道:“田运副此言差矣,难道就因为灶户生乱,就能随意的将灶户的户籍改了,这岂不是视大明的户籍为儿戏?想改就改?那日后其他人对自己户籍不满,是不是闹一下,官府也要改?”
“那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户籍不可改。”
“现在南方的土地,大多已有主,根本没有多余土地,去供应给这些灶户,唯有让他们自己去开垦,而今年秋收已过,就算让他们改了户籍,他们也难以储存到过冬的粮食,如今为灶户籍,朝廷或许还能帮扶一二。”
“你说的话太不负责任了。”
“你这是视几十万百姓的生命如儿戏。”
李善长也道:“改户籍不可取。”
“废户籍更不可取。”
“你们盐运司出了问题,不想着解决问题,主动承担责任,反而只想着将这些灶户抛弃掉,把问题转嫁给他人,这岂不是太过不负责任了?而且废户籍的话,实在荒唐。”
“臣同样不敢苟同。”
田靖一脸冷峻,只感觉压力很大。
他深吸口气,继续道:“下官话还没有说完。”
“废户籍是必须的。”
“因为灶户制已成了各方的阻碍。”
“朝廷用不到这么多人制盐,却要供养这么多人,这岂不是白白浪费朝廷钱粮?而且南方很多盐厂,打着朝廷的旗号,在那里招揽灶户,结果根本不自己掏钱,全都指望着地方官府去养。”
“这岂不荒唐?”
“而且灶户为何难以谋生?”
“便是因为大明的户籍,严格规定了,灶户只能制盐,他们不能从事其他行业,顶多做一些临时短工,但这种短工,当真能养活一家老小?而且随着蒸汽机的不断推广,盐厂用人只会越来越少。”
“这多出来的几十万灶户怎办?”
“还是朝廷养?”
“矫枉就要过正。”
“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