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辰,酒馆中一如既往地人声鼎沸。
不过有些离奇的是,大多数桌子上空无一人,但却斟满了微凉的麦酒。
酒客们都围在同一张斑驳老旧的木桌旁。
“东村的猎人老杰特也死了,昨天夜里刚死的。”被围在中间,坐在酒桌上的一人小声道。
“老杰特都死了!!!”围观的一人惊诧,“因为要捕猎,东村唯一的一柄银叉不是就在老杰特手里吗?”
“银叉有什么用?”酒桌上的人抿了口酒,叹了口气,“老村长今早带着守卫收尸的时候,我也去看了……”
“一家五口啊……地上、墙上、床上全都是血……碎肉碎骨头从卧室一直铺到了……呕……”
似是想到早上见到的惨烈场景,那人干呕了一声。
好一会儿,才面色苍白地接着道:
“据老村长和跟着守卫所说,至少三只水鬼嗅着老杰特昨天打来的野鸡血腥味,在半夜钻进了他的屋子。”
“老杰特只是一个猎人,又不是那些怪……猎……猎魔人……”
“何况还是在深夜,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
“被发现时,那柄银叉就在腹部被掏空的珍……珍妮身边……那银叉上面根本就没有那些该死的怪物的血迹……”
语罢。
整个酒馆都骤然一静。
人人面面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如同新死的尸体。
因发生在老杰克身上的事情,可能会发生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老……老杰特可……可真是不小心,猎物的血腥味怎么能没处理好,就带回家呢?”
有人涩着嗓子,似乎想证明是被害者自己不小心,才会遭此横祸。
“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吗?他们一家五口,就指望着老杰特打来的猎物卖钱,何况珍妮又怀了孩子,那野鸡血可是上好的制作黑布丁的补品,他怎么舍得扔?”
“而且老杰特的家,因为常年狩猎,是整个东村距离河边最远的,几十年了都没出过事,谁能想到……诶……”
连声的叹息像是会传染,在整个酒馆回荡。
“守卫、法师、议会又没动静吗?!!”有人义愤填膺地用力锤了下木桌。
“嘘~”其他人吓得立刻捂住了他的嘴,纷纷小心地看向周围。
发现距离这里极远的阴暗处,两个穿着皮甲,腰挎长剑,应该是为了赏金奔赴前线的佣兵,都在埋头进食,似乎没有发现这里的动静之后,才松了口气,斥道:
“你疯啦,上一个诋毁那些法师大人的,已经挥舞着断裂的银叉,被那些该死的怪物分尸了!”
“你也想像他一样,死得这么惨吗?”
那锤桌的人闷哼一声,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还是降低了声音抱怨:
“我们每年交这么多税,供养那些贵族、法师老爷们,他们就真的不闻不问?”
“聘请几个怪……猎魔人也是好的,三月份我去班·阿德送货的时候见到过,那些猎魔人杀水鬼比我们割麦子还割得快。”
其他人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积极了不少。
不过坐在一旁,一个年长一点的老人却摇摇头:
“别想了,猎魔人不会来的。”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
老人抿了口麦酒,叹息一声道:“你以为村长想不到这点吗?”
“村长一家和我们一样都住在村子里,又跑不掉。”
“如果真的能请来猎魔人,往年这个时候,村长应该早就该向外传消息,发悬赏了。”
酒馆里围在一起的酒客面面相觑。
“据说……”老人瞥了角落的佣兵一眼,突然小声道,“猎魔人和法师老爷们有了大矛盾,几个月前那场水鬼怪物雨,法师老爷们扣扣索索地没付清账单,那些怪胎们就不愿意再来了。”
“啊!法师老爷们这么富,都欠钱不还?”
“就是越有钱的,才越抠门,村长那家不就是。”
“也对,借他家一根针补衣服,都要帮着也给村长家的缝一缝……”
话题渐渐偏移到村长有多抠门,多么斤斤计较……
“啪!”
木桌被猛地拍响,杯中劣质麦酒的浑浊酒液晃荡。
之前那义愤填膺的人,猛地站了起来:
“不行,法师老爷们不干人事,留下来的就是等死,我要带老婆孩子搬到城里……”
“那里天天有个蓝锅盖罩着,肯定安全。”
众人闻言,顿时纷纷扰扰,又激烈讨论起搬家来。
老人慢条斯理地将杯中最后的麦酒饮尽,轻声只问了一句话。
“你有钱吗?”
霎时。
讨论声便渐渐停息。
那站起来的人涨红了脸:“我有力气,进了城总能找到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