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头上挽著漆黑如墨的纂儿,穿蜜合色粉底金边交领长袄,内里是大红交领小衣,下身系葱黄绫棉裙。
她头上插只样式普通的镶珠金簪,右鬓戴一朵粉色九制绢花,再无其它头饰,虽妆容简洁,却更显眉似春山,眸颦秋水,唇如蔻丹。
朱红交领里衣微露出长袄领口,红白相间,将晶莹无暇的颈肤,更衬得娇润如雪,香息扰动,恍人眼目。
她正拿着针线,在青竹卷绷上,刺绣一副春荣牡丹图,纤指微卷着彩线,银针上下跳动,动作轻快流畅。
这段时间,宝钗日子过得从容,因薛姨妈和王夫人,忙着张罗薛蟠的亲事,让宝钗得以喘息之机。
宝钗庆幸自己妈找了个长幼有序的好说辞,哥哥还没成亲,怎么也不该先紧着自己,冠冕堂皇,省得姨妈一味鼓捣金玉良缘。
宝钗心思聪慧之极,自己妈的心思,哪里会不清楚的,会在这当口把哥哥推出来挡驾,说明自己妈内里已抵触金玉良缘之事。
至于为什么母亲会如此转变,其中原因宝钗自然也猜到,不仅是如今宝玉名声狼藉。
更重要是琮兄弟又蒙皇恩,成为贾家东西两府共主,从此之后,贾家再无一人,荣耀风头在他之上。
自己妈虽知两家门第悬殊,终究还是开始动心,所以才会和自己不谋而合,推脱起劳什子金玉良缘。
虽然宝钗对母亲的摇摆势力有些无奈,但总归不再会和自己心思相悖,也让她心情舒畅许多。
虽然她心里清楚,自从贾琮封爵之后,两人距离便有些难以跨越,如今他又承袭双爵,更加耀眼夺目。
自己和他本就没有什么情分,以后多半也是没指望的,不过是过得一日,便宜一日罢了……。
……
内室几个人正各自忙着,突然听到堂屋里传来脚步声,听声音正是王夫人。
宝钗如今对这姨妈有些抵触,不仅因为她总想撮合自己和宝玉,悖逆自己的心事。
也因自琮兄弟承爵后,姨妈言语举动处处针对于他,居心着实有些不善,让宝钗心中不喜。
但是身为晚辈,即便心中不满,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她听到外头丫鬟已在上茶,便掀了门帘,出去和王夫人见礼。
王夫人见了宝钗秀美清婉的模样,脸上浮出满意的笑容,这段时间脸上常有的冷硬,也瞬间消融大半。
宝钗和王夫人客套两句,便留王夫人和自己母亲说话,又重新回了内屋忙自己的刺绣。
……
昨日王夫人盘算手头财货,又让心腹婆子给夏太太送信,可那婆子回来传话,说夏家太太还在思虑之中,一时无法决断。
王夫人听了心中大所失望,当那婆子又说夏太太提到宫中有夏家族亲,王夫人刚刚僵住的心,又重新勃动起来。
三年前宫中待选,王夫人曾从荣国公中支取银两,筹谋元春的前程,得了他人提示安排,就曾打点过宫中一位夏太监。
据说这位夏太监常日在内闱六宫行走办事,外人有称他为六宫都太监,不过那只是私下恭维之语,并不是什么实职之名。
这夏太监也算内宫老资历的太监,身上也有些职司官位,但是比起太监总管欧阳彬,副总管郭霖,身份官位还是相差甚远。
但因夏太监资历老成,通晓宫务,每三年的内宫屏选之事,他都会以司礼监职司参与任事。
虽然他还算不上屏选掌事大太监,但手中着实捂着一些权柄,所以三年前贾家打点宫内人脉,才没有漏掉此人。
只是三年前贾家虽打点过此人,也是因彼此不够熟络,又因其他种种缘故,最终元春也没成事。
而这位夏太监和夏家同姓,莫非夏太太所说的宫中族亲便是此人!
王夫人几乎能肯定这种猜测,因夏姓并不算太多,宫中得势有名号的夏姓太监,好像只有此人。
王夫人想通此节,心头一片火热,夏家在宫中的人脉,竟是她家中血脉亲眷,那关系必定非同寻常。
这让她对夏家襄助此事,愈发充满遐想期待,觉得只要夏太太能拨冗相助,元春的前程说不得能够成事……。
王夫人对夏家期待上升,等待回复的心情就愈发急迫,内里对夏家也愈发看重起来。
这几日她因烦忧那四千两银子的事,一直不得空闲,去办妥夏太太请托的谢亲之事。
如今却不敢再怠慢,大早就安排马车去了梨香园,说合薛夏两家相看之事。
堂屋之中,王夫人一反常态,将夏家找高僧卜卦测命,夏姑娘和薛蟠命数不合,诸般事由详说了一遍,又为夏太太说了许多好话。
其实夏家母亲一去大半月,一直杳无音信,薛姨妈也早就猜到结果,听姐姐细说原由,心中也不算太过意外。
那夏家姑娘举止样貌出众,薛姨妈着实看得上,心中不免很是遗憾。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