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凛然说道:“我只说以前三年之选,贾家都是这般操持,却没想到如今时过境迁,竟没想到眼下这厉害的一层。
如今再从公中支取银两操办此事,那就真的生生害了琮哥儿,如果琮哥儿因此官途受损,贾家还有什么屏障,那真是因小失大了!
老太太,如此看来此事必定要作罢,琮哥儿说的没错,贾家眼下富贵稳妥,实在应该知足常乐,不要再节外生枝。”
贾母听了贾政这话,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不得不承认贾琮的话大有道理。
她落地便得天独厚,生在贵勋高官之家,嫁得更是当世顶级国公豪门,一辈子都顾着过高乐日子。
要想高乐首先就是要稳妥,贾母仗着家中世传爵位和财富,对子弟科举入仕都不以为然,觉得勋贵豪门没必要靠读书改换门第。
甚至对贾琮少年得志,攀附官位太高,都觉得颇有风险,对贾政言贾琮不用二十年必入阁,也曾经出言训斥,让他不要唆使子侄激进。
可见贾母心中贪图安逸和守旧,已是根深蒂固。
当年她同意元春入宫,不过是为家门落一着闲棋冷子。
元春博得圣宠,如是锦上添花,她自然乐得安享,但如果是火中取栗,她必定要避之不及。
王夫人见贾琮一番鬼话,不仅完全说动了自己老爷,看老太太的神情似乎也被他蛊惑住了,心中不由大为焦急。
说道:“琮哥儿这话是不是言过其实了,难道大丫头在宫中自己得了圣上看重,也能怪到你的头上?”
贾琮看了王夫人一眼,哪里不知自己将话说到这份上,王夫人心中依旧还不死心。
他淡淡说道:“只要不从贾家公中提取银两,用来买通操持此事,大姐姐自己得了圣上恩宠,自然不关我和家里的事。”
……
王夫人听了这话,原先极其郁恨的内心,稍微松了一口气。
如今她也深知,有了贾琮刚才一番说辞,自己休想再从公中提出一两银子。
但即便自己老爷也被贾琮说动,她却不会就此甘心作罢。
眼下二房已堕落到这个地步,让王夫人寝食难安,女儿的前程,就是她的荣耀,是她一辈子最后的体面。
当年王夫人是金陵王家的嫡长小姐,过得也是金尊玉贵的日子,嫁入贾家也是当家太太。
在贾琮承爵荣国爵之前,王夫人几乎就是贾母的翻版,这让她心气居高不下,怎么也做不到和光同尘。
她会将自己侄女王熙凤撮合嫁入贾家,并且让王熙凤代替自己掌家,不仅因为王熙凤是她的嫡亲侄女,更因王熙凤和她性情相仿。
王夫人本就是王熙凤那样干练狠辣的女人,只是嫁入贾家之后,贾母的厉害,长子贾珠的过世。
促使她换上一副佛口善面的模样,以此让自己在贾家留下好名,愈发站稳脚跟。
她虽有和王熙凤一样的狠辣干练,同样对于权势财富的热衷,她却没有王熙凤机变顺势的精明,只是更多了一份古板偏执的疯狂。
如今无法从公中提银,她只能忍痛动用自己多年的体己,她盘算着即使银子不够使,将几间陪嫁铺子的东西变卖一些,也就足够了。
贾琮见了王夫人脸色筹谋思索的表情,知道她还是不死心。
轻飘飘的说道:“太太说大姐姐不用家中筹谋,自己便能得到圣上恩宠,据我看来是绝计不能的。
前头我也说过,大姐姐容貌品行都是上上之选,本足具圣君青睐之资,但入宫九年,贾家花去不少银子,却并无所成。
可见未能成事并非大姐姐才貌不足,如今贾家爵位新承,时过境迁,有些事以前都没发生,以后更不可能发生!”
贾琮为了打消王夫人的妄念,虽然将话说的刻薄冷厉,但却没有把话说透明。
当初宝玉在内院一句赐婚就是愚夫愚妇所为,不到两天就被传入宫中,荣国府本就是豁嘴的葫芦,只怕什么都藏不住。
今天他进入荣庆堂的那一刻起,就准备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有被传扬出去的可能。
方才他话语之中,不吝溢美之词,将嘉昭帝说成古来少有的睿智之君,也不外乎如此。
自然也不能对王夫人把话说透,元春无法得到嘉昭帝恩宠,是因皇帝厌弃打压四王八公,不可能去宠幸荣国府嫡长孙女,以助长老勋气焰。
这话要真的宣之于口,可是大大犯了嘉昭帝的忌讳……。
……
王夫人听了贾琮的刻薄冷僻之言,气得脸都白了,自己女儿如此出色,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
这小畜生竟然如此诅咒她,心思当真是狭隘恶毒到极点,胡说八道,毫无道理!
如今,元春就是王夫人心中最深的执念。
入宫九年,几经屏选,多经波折。
佛前十拜灵山,前面九拜已过,就差最后一哆嗦,说不得就能见到西天,那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