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穿红绫合领对襟大袖袍衫,下身一条素色百褶裙,头上未带女史瞿冠,满头秀发只是简单盘成发髻,插了只点翠镶蓝步摇凤钗。
阳光从窗棂照入,映照在她身上,更显肤若凝脂,俊脸生晕,明眸柔如水杏,唇红似含丹朱,眉宇间蕴着清雅如兰的书卷气。
她批注过几份宫务文书,突然有些心不在焉,意兴阑珊的放下毛笔,想起昨日母亲让人传入宫中的口信。
那口信还是舅舅王子腾,找了认识的宫人,使了一些银子,才辗转传给自己。
自己那舅舅官居京营节度使,这些小道能为,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元春收到母亲的口信,心中却是闷闷不乐。
那口信只是说:今岁是福运之年,家中对她深为牵挂,时时为她祈愿打算,让她专心任事,不负圣恩云云。
但是知母莫若女,母亲所谓的福运之年,不就是说今年是三年待选之期,为她祈愿打算,不过是像往年那样,花银子为她走门路……。
在这段口信之中,元春能听出母亲炙热的期望,这让她心中十分不适。
……
元春当年因贤孝才德,被选入宫中做女史,贾母等人都觉得是极其荣耀体面之事,甚至做起皇亲国戚的美梦。
她们必定想不到,自己金尊玉贵的嫡长孙女,在宫中只是住在这样孤清冷漠的院子,身边也只有一个随身的抱琴服侍。
在贾家人眼中,一个宫中女史,便是极大体面,其实在宫中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女官。
在大内之中,又有多少像元春这样的女子,常年累月虚耗青春,最终结局便是年老出宫,无人问津,窘迫过完一生。
其实这几年元春在宫中的日子,已比前几年好了许多。
随着贾琮科场得意,屡建功勋,加官封爵,日益得到嘉昭帝重用,元春在宫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皇后作为六宫之主,为皇帝笼络臣子也是应有之事,因此作为凤藻宫女史的元春,这两年也很得皇后看重。
每年的节庆,元春都会得到皇后不少赏赐,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却也让元春在宫中声势渐长,令人不敢小觑。
去年除夕之夜,太上皇和太后循例大赏宫中品秩嫔妃女官,元春还得两位贵人额外赏赐,也算是对贾琮赐婚夺撤的推恩。
元春虽然人在深宫,音信闭塞,无法和家人得见。
但随着自己在宫中地位的变化,也让她深深感受,自己那位堂弟是何等卓绝,能令得宫中诸位贵人都对自己另眼相看。
……
她当年进宫刚过豆蔻之年,虽出身世家大族,但入得深宫难回头,一言一行,一时一事,如履薄冰,都要靠自己把持独行。
其中艰辛和彷徨,绝不是贾母、王夫人之流,臆想身为宫中女史的体面风光。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在艰难蹒跚,夜半深沉之时,常会因彷徨无依,泪湿枕裳。
直到贾琮在贾家奇势崛起,文武双得,光彩耀眼,简在帝心,让她这个久弃宫中的贾家女,一夜之间便得到了依靠。
她虽和贾琮在宫中只见过两面,有过不到一个时辰的相谈,但是期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元春都铭记心中。
这位堂弟虽不常见,但给她带了太多惊喜,如今也成了她内心安定和寄托的来源。
只是她的这位琮弟能为再大,只怕也阻止不了母亲意图谋划之事,而且这件事还有舅舅王子腾的筹谋臂助。
因为母亲的口信,便是他设法传入宫中……。
……
正当元春心情有些沉郁不宁,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走到正屋门口,看到丫鬟抱琴带着两个内侍,抬着一个箱笼进了院子。
其中一个是内侍小富子,经常在自己跟前走动办事,当年贾琮第一次进宫,小富子还在跟前服侍过。
抱琴巧笑嫣然,玉颜更增俏丽,说道:“姑娘,今日三爷托了乾阳宫值守袁公公说项,给姑娘送来一箱年礼,还有一份书信。
上回在宫中见面,都过去大半年了,亏他记得还有姑娘这位堂姐,还巴巴托人送年礼进来。”
元春方才因母亲的打算,心情很是沉郁难受,听到贾琮送年礼进来,心情一下变得畅亮起来。
她心情畅快之下,随口打趣起抱琴:“琮弟给我送年礼,怎么你比我还高兴呢。”
抱琴被元春说破心思,俏脸一阵红晕,突然想起那年在宫中,她为贾琮脱衣穿戴蟒袍之事,一颗心忍不住微微熏然。
元春让两个小黄门将箱子抬进主屋,又让抱琴去了碎银打赏。
等抱琴将人送出院门,元春才打开箱子。
见里面的年礼之物,都是日常得用之物。
上等的胭脂水粉,精致的苏绣绸缎,各色工绣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