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也是在常理之中,并不算什么。
夏家姑娘突然对母亲笑道:“太太,来时就听说贾门的府灯十分精巧,在神京城内很有名气,我想让两位姊妹带我去瞧瞧。”
一旁的宝钗听了微微一愣,心说如今未过正午,此时去看府灯,可是看不出多少绚丽,总要等日头细斜一些,才会多些赏玩意趣。
王夫人也是内宅中见过不少闺阁人物,在她眼里宝钗和探春,都算聪慧的女儿家。
可是这位夏家小姐和她们不过初见,却言语灵活,行事处处走在她们前头,心中也有主意,倒是有能为的女子,竟有些凤丫头的模子。
自己妹妹如真娶了这样的儿媳,管家理事就能多个好帮手,也是一桩福气,王夫人想到这里,心中对这夏家姑娘又高看了一眼。
王夫人笑道:“你们年轻姑娘家,便是要多走动,干陪着我们这些老的,有什么趣味,尽管去逛就是了。”
薛姨妈也说道:“如今时间还早,倒是可以去园子逛逛,宝钗估摸着开席时辰,带你夏家姐姐回来就是。”
……
薛姨妈话音刚落,这位夏家小姐就已起身,做事显得甚是利落,这让宝钗心中有些古怪。
她们母女此番赴约,其实就是两家相看家世,怎不听她半句提到哥哥,反倒把贾家姊妹兄弟说了个遍。
对宝玉和琮兄弟的来历,也知道得很是清楚,听着像是早有留心。
但宝钗虽生出疑虑,毕竟有些扑风捉影,心中做不得准,也由不得多想,便和探春陪着她出去。
三人各自带着贴身丫鬟,一路传廊绕树,在贾府花园赏玩四处悬挂的花灯,只是如今天亮着,远不如晚上点亮了绚丽。
在宝钗和探春之间,夏家姑娘似乎对探春更亲近,对她言辞颇为亲热,常常说些悠闲的话题,问些贾府上的轶事。
三人走了一会儿,夏家姑娘突然问道:“探春妹妹,不知家里那些地方悬挂的府灯最为精美?”
探春微笑说道:“家中老太太正居荣庆堂,老人家最喜欢热闹绚烂,自然是荣庆堂的府灯最为精美。”
夏家姑娘目光微微一转,笑道:“原来如此,既然我们是赏玩府灯,不让直接去荣庆堂附近,也好快些见到最好的,岂不更加便利。”
探春听了这话,自然无有不可,便头前领路,带着她往荣庆堂的方向走去。
……
自从初八之后,每到晚上,探春常拉上贾琮和姊妹们,品鉴府中花灯,在灯火之下联句子猜灯谜,自然最清楚那里的花灯最好看。
比起探春的毫不在意,跟着一边的宝钗,看着姿容艳丽的夏家姑娘,心中突然升起别扭的感觉,总觉得那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原因。
三人穿过一段游廊,走上一处虹跨水榭的廊桥,见不远处假山口走出几人。
走在头前两人是两个中年人,衣裳华贵,举止行动沉稳慎定,跟着他们身后是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那水榭上的廊桥因高高凸出水面,位置比平地高上许多,因此能清晰看到不远处走过的几人。
夏家姑娘只是稍微打量前面两个中年人,目光便关注到走在后面的两个少年。
其中一少年,衣裳鲜艳富丽,看起来十分显眼,头上戴金宝紫金冠,系二龙抢珠金抹额,穿金赤两色大红箭袖,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面容圆融,五官俊秀端正,虽看着有些脂粉气,也算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另一位少年,身材要更高些,衣着也更轻简利落些。
身上穿件极合身的银竹纹月白圆领长袍,衣袍袖口胸襟,都绣文雅精致的团花,手工绚美细巧不同凡响。
少年满头黑发绾成发髻,只用根润泽的白玉发簪别了,虽没旁边少年金冠抹额的华丽富贵,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折的超拔之气。
因他正背对着这边,夏家姑娘没有看到正脸,只觉他肩如刀削,腰身劲约,步履稳健,衣袖轻卷,犹如玉树临风。
单只是一个背影,其中风姿卓然之状,已远胜那衣裳华贵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