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昭帝看了一眼额头冒汗的中年人,说道:“郭霖,给薛远赐座,宽衣。”
郭霖连忙搬过一个绣墩,跪着地上的薛远连忙谢过嘉昭帝,宽去身上的熊皮短袄,等到在绣墩上就坐,才觉身上松快了许多。
此时,正让五儿给薛远准备回礼的贾琮,估计做梦都不会想到,一个只在内务府挂虚衔的远疆游商,居然有资格入皇帝的冬暖阁奏对。
嘉昭帝淡淡说道:“薛远,算起来朕和你也有很多年没见了。”
薛远躬首回道:“启禀圣上,臣上次有幸面君,已经是嘉昭七年的事情。”
嘉昭帝问道:“当年你奉了朕的密诏,带领宫中秘卫,远赴莽荒远疆,追剿吴王余孽,也算劳苦功高。
当初你带走三十名宫中秘卫,如今还有剩下几人?”
薛远从绣墩上起身,躬身行礼回道:“启奏圣上,这些年共有十一人战死,二人病亡,他们的家人都由臣行商所得豢养。”
嘉昭帝叹道:“他们都是国之英士,等会儿你把名字报给郭霖,朕会下秘谕,重金抚恤他们的家眷。
虽然你每年都发回奏报,但毕竟没有当面询问来的清楚,朕得知你今年北上神京,向内务府述职核帐,这才特召你入宫奏对。
朕且问你,最近四五年时间,你发回的奏报,却再无吴孽追绞斩获,到底是何原因?”
薛远心中微微凛然,沉声回道:“启奏圣上,十五年前神京之乱,吴王率两千叛军精锐,冲破九门,驰援落凤坡离宫。
但叛军入德州境内,听闻落凤坡上宫破人亡,叛军陷于朝廷大军围困,就此涣散逃窜……。
这些人都是吴王麾下精兵强将,虽个个勇武过人,却不懂江湖隐遁之法。
但他们也知道内陆之地,关卡重重,重兵云集,所以都往商贸繁盛的沿海之地逃窜。
因此,刚开始十年,臣携带子女家眷,以四处游商,掩人耳目,从德州为起点,沿海南下搜索。
每每发现踪迹,便凭圣上秘谕,调动当地卫军衙兵协助绞杀,常有斩获,当年宫中秘卫战死者,也都是在那些年殉职。
四年前,臣最后一次追查到吴孽踪迹,是在安南之地,之后吴孽的行踪突然变得诡异,难寻踪迹。
臣以为必定是他们逃窜多年,开始摸索出更隐蔽的藏匿之道,也有可能得到外力相助,这才变得悄无声息。
但臣未放弃在远疆之地搜寻,几年下来仍一无所获。
今年春末,臣携带子女,游商西海沿子,在当地意外探知消息,金陵之地出现吴孽痕迹。
臣便急速返回,于今年秋到达金陵,当时金陵城爆发卫军大案,城内四处多有混乱,臣虽多方查探,但未寻获吴孽踪迹。
依臣推断,大概在四五年前,吴孽残余势力可能发生变故,促使他们从逃窜远疆之地,渐渐隐匿收拢力量,极可能向内陆流窜。
这也是臣这几年在运疆毫无斩获的原因。”
嘉昭帝听了薛远的奏报,双眉紧锁,当年他因吴王之乱,而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奇绝深险,其中多少不可言说之事。
这些年嘉昭帝心中最大的忌讳,便是当年余孽,灭而不绝,隐遁深渊,死灰复燃。
因此,自从他登基之后,便在正统官衙之外,网罗了不少像薛远这样的人物,配以密卫死士,分多路追缴吴王余孽。
从薛远的奏报中,他察觉到两个主要信息,四五年前薛远追剿的势力,发生重要变故;促使其从远疆收拢触角,有向内陆回笼的痕迹。
嘉昭帝沉声说道:“薛远,既日起你不需再去远疆行走,只在内陆各州行商,查探余孽踪迹。
朕知道你这十多年,十分辛劳,且卓有功勋,只要此事了结,朕便赐你正经官勋之位,让你可以恢复薛门先祖荣耀!”
薛远听了嘉昭帝这话,脸上神情振奋,说道:“臣必定鞠躬尽瘁,不负圣上所望。”
……
嘉昭帝突然问道:“薛远,你也是金陵人,可曾听说过十几年前,金陵有一位颇有名气的西柳先生?”
薛远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动,说道:“臣年轻时听过此人的名头,但并为见过此人,居所此人学究天人,是个博学之士。
但是十几年此人就销声匿迹,再也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嘉昭帝又问道:“朕听说十五年前,此人突然扬帆出海,不知所踪,这些年你在远疆海外行走,有没有听到他的传闻?”
薛远回道:“启禀圣上,臣在海外从没有听说此人的消息。”
嘉昭帝思索片刻,才脸色温的说道:“退下吧,去和内务府述职核账,事毕之后,尽快回南探查吴孽踪迹!”
嘉昭帝看着薛远远去的背影,对郭霖说道:“朕当初派出的几路人马,以薛远最有手段,数年来屡有斩获。
但是这几年却突然毫无建树,朕希望是这些余孽已消却匪心,或尽数老病绝灭,那便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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