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她正厉声质问道:“前头因为朝廷上有官员弹劾,我已依着你的意思,让二房搬出了荣禧堂,如今你竟还要搬到东路院去。
这让外人看了都成什么吗样子,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这张老脸,家里都到这个境地了,你还要这般闹,到底是什么缘故。”
贾政这次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自己心里虽有主意,只要贾母一训斥便马上偃旗息鼓。
主要是哪天宗人府和礼部上门,送来那一叠朝臣弹劾奏本,对循规蹈矩了一辈子的他,实在造成太大的冲击。
这几日他只要一睁开眼,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这件事,心中恍惚不安实在难以言喻。
即便如今二房已搬出荣禧堂,在荣国府内偏院入住,贾政心中还是不太放心,生怕还会被言官抓住痛脚抨击。
当年贾赦即便承袭爵位,而没有承袭敕造荣国府,都要住到独门独户的东路院避嫌。
如今大房子弟贾琮袭爵袭产,贾政思虑自己眼下情形,比当年大兄贾赦还要尴尬不如,哪里能就此安心。
他实在不愿在此事上再留把柄,总要想个最妥当的办法,以此永绝后患。
他自己费心思量,最后还是觉得搬迁到东路院安居,萧规曹随最为妥当。
有了贾赦的先例在前,旁人再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鼓起勇气说道:“老太太,并不是儿子要折腾,如今琮哥儿奉旨承袭了家业,大兄的长房已成为荣国正溯。
前方儿子对迁居荣禧堂心中早有主意,只是稍有迟缓,便招来满朝官员弹劾,可见法统礼道如山,竟为世人这般看重。
儿子前面已失策一次,不想再因此遭朝堂贬斥,务必将此事做到缜密完善,再无错漏。
大房的琮哥儿继承家业,二房移居东路院避嫌,此乃礼数正理。
当年大兄不是也因此而移居东路院,大兄能够住得,我这个做兄弟怎么就住不得了!”
贾母第一次听这一向孝顺的次子,这般掷地有声,有理有据的和自己讲道理,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
她总不能说因为自己偏宠次子,长子可以去住东路院,次子她就舍不得他去住,即便长子贾赦已亡故,这话贾母也不好说出口。
贾政继续说道:“东路院和荣国府不过一墙之隔,儿子就算移居过去,也能每日到老太太跟前请安,绝对不敢有亏孝道。”
贾母听着贾政这一番话,心中也有些动摇,那日宗人府和礼部联袂上门,气势汹汹,看起来也是挺吓人的……。
一旁的王夫人似乎忍不住哭声,说道:“老爷,我们已经搬出了荣禧堂,外人不会再跳毛病了。
老爷如今还要搬到东路院去住,让人听了成什么样子,以后我们在姻亲故旧面前,还有什么脸面做人,万万不可如此啊!”
王夫人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用手帕抹眼泪。
贾政听了大怒,对王夫人喝道:“住口,难道就为亲戚面前的脸面,就让我悖逆国法礼道,被人唾弃,万劫不复吗!”
王夫人突然被贾政训斥,整个人也傻了。
贾政端方,虽然这些年王夫人过于宠溺宝玉,让贾政心中不满,夫妻两个早就相敬如冰,但从没有翻脸训斥的时候。
这时,贾琮正好跟着鸳鸯进入荣庆堂,刚好听到贾政夫纲大振的一幕,也不禁微微一愣。
王夫人被贾政当堂训斥,心中羞愤难抑,但她也出身大家,夫为妻纲,自然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此时正见到贾琮,满腔的怨恨都涌了上来,说道:“琮哥儿,因你承袭家业,我和老爷已经搬出了荣禧堂。
老爷为了避嫌,还要搬到东路院落脚,未免太过难堪,琮哥儿如今是家主,家中之事眼下由你执掌,你可要说一句话!”
贾琮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沉,心中涌起怒火。
迁移东路院之事,是贾政出于礼道顾虑,自己向贾母提出,和他没有半分关联。
王夫人却言语影射,仿佛自己相逼才让贾政这般决定,心思阴暗未免有些无耻。
贾琮心中微微发冷,面上却露出微笑,说道:“老爷对我恩义深重,我自然希望老爷从此在府内长居,也好让我以尽孝礼。
但刚才我入堂之时,正好听到老爷一番言语,老爷思虑周祥,正气凛然,令人佩服,也有他的一定道理。
太太说琮如今是家主,但琮也是堂上晚辈,亲长迁移落居那是大事,琮身为晚辈,恪守礼数,不好置言,以免不敬。
此事还是请老太太和老爷决断,琮必定无有不可,不管老爷居于何处,待琮的恩义并无二致,都是琮敬慕亲近的长辈,琮于孝礼绝不敢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