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圣旨煌煌已下,代表敕造荣国府正溯之名的荣禧堂,却依然被荣国嫡传旧脉占据。
这将给朝野百官,北静王水溶那样居心不明的顽固旧勋,造成何等隐晦的暗示。
新爵已立,旧势如山,家礼荣盛,君恩晦暗!皇帝圣旨言出法随的威严何在!
但是这种事情又无法闹到明面上,难道让嘉昭帝亲下圣旨,让贾政搬出荣禧堂,让贾琮名归正溯?
煌煌圣旨去做这样鸡毛蒜皮之事,堂堂九五之尊的脸面何存。
嘉昭帝看着这份弹劾奏章,下面落款是雍州道从七品监察御史孙守正,他的嘴角微微牵动,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嘉昭帝问道:“郭霖,你可知雍州道御史孙守正的来历。”
郭霖身为大内副总管,掌管大周中车司,朝堂上重要官员的履历他都知之甚详。
但一个从七品的小官,对他来说本不值一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记这种小官的来历。
慌忙回道:“启奏圣上,这孙守正的名字颇为陌生,奴才愚钝并不知其来历,需要查中车司秘档才能回复圣上。”
嘉昭帝挥了挥手,郭霖便快步走出大殿,只过去了半刻钟的时间,便取了份灰白封面的秘劄,快步返回大殿。
郭霖将秘劄呈上御案,说道:“启奏圣上,孙守正是杭州府人士,嘉昭十二年春闱中试二甲十一名。
因朝考成绩不佳,未授翰林院编修,吏部选为从七品入都察院观政,后转任督查院雍州道御史。
孙守正至明年三月,便期满吏部三年大考。”
嘉昭帝沉声说道:“这个孙守正倒是颇有见地,也算是能用之臣……。
传朕口谕于都察院、吏部,雍州道监察御史孙守正,任事用心,恪维礼道,清正敢言,朕心甚慰。
予以简拔,加恩大考,升正七品监察御史……。”
郭霖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这个孙守正到底上了份什么折子,竟让圣上如此看重。
三年大考未到,就被圣上加恩升迁一级,简直就是天上掉烙饼。
郭霖虽然掌管中车司众多耳目,但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方才司礼监上呈的一摞摞奏本,他就不可能看过其中内容。
自然也不知嘉昭帝突然加恩孙守正的原因。
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让乾阳殿值守袁竞,向吏部和都察院传召圣上口谕。
……
大周都察院官衙,左副都御史刘宇清官廨。
刘宇清已在左副都御史的位置上停滞了多年,本来二年前前任右都御史年老致仕,按照都察院资历,刘宇清是可以升迁上位的。
他甚至走了不少关系,使得朝中高官为其举荐,吏部考功司将他的名字报入宫中,可是最终都被当今圣上一一驳回。
至于其中原因,刘宇清心知肚明,当年他手下心腹御史陈敏言,搅合到雍州案首举告之事,擅奏荣国贾琮不具科举之资。
此事在朝堂上闹出偌大风波,事后证实贾琮系被人诬告,陈敏言被圣上以轻慢怠政,有悔御史清名,被贬德州府推官。
刘宇清作为陈敏言的上司和恩主,虽然没被查到实证,但却难逃其中嫌疑。
他也因此受到牵连,从此被嘉昭帝所漠视,既没有贬职罢免,也没有调任冷藏,就这样任他在原位上蹉跎经年。
而当年只是雍州案首的贾琮,不过才几年时间,科场登科,两下金陵,平定女真,爵封超品伯爵,声名震动天下。
当年的那个小秀才,早不是刘宇清可以望其项背的人物。
这天他正像往常那样,除了日常职责之内的文牍,却见官廨门口人影晃动。
等他看清之时,不禁吃了一惊,来人竟是他的上司左都御史周显扬。
在刘宇清的印象之中,只有他去周显扬的官廨汇报公务,对方可是从来没来过他的官廨。
刘宇清笑道:“今天周大人怎么得闲过来?”
周显扬淡淡一笑,说道:“今日遇到件稀罕之事,所以特来询问刘大人其中究竟。”
刘宇清神情微微一愣,连忙说道:“周大人请讲。”
周显扬说道:“方才宫中内侍至都察院传下口谕,圣上看了孙守正上的弹劾奏本,很是嘉许,称他任事用心,恪维礼道。
加恩简拔为正七品监察御史,本官听了心中疑惑,孙守正在你手下任事,所以特来相问缘故。
不知他刚上的弹劾奏本为何,竟然如此能如此得圣上嘉许?”
刘宇清听了这话,也大吃一惊,当年御史陈敏言被贬德州府推官,他下辖雍州道御史出现空缺,孙守正才能得以进入都察院。
此人曾是二甲进士,倒是有些才气,此人性格执拗清正,心中礼数大防极重,有些不知变通,刘宇清其实并不太看好他。
只是孙守正做事极为勤勉,刘宇清自己升迁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