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当年与平远侯对峙鏖战之事,实力优胜往昔,以安塔汗的秉性和野心,他迟早还是我大周边陲心腹之患。
臣受陛下圣意,协同礼部郭大人确定人选,筹备出使残蒙土蛮部之事,曾向锦衣卫调阅孙占英相关宗卷资料。
锦衣卫从孙家店铺中缴获的账目,显示孙家历年出关游商路线,和土蛮部活动控制区域,多有重合之处。
孙占英贩卖盐铁违禁之物,只怕多半都入了土蛮部安塔汗的囊中,以供其积蓄物资,蓄养刀兵实力。
孙占英果断投靠之事,说明土蛮部安塔汗的势力,这些年对边镇之地没有停止过渗透,像孙占英这样被他收拢的人物,只怕不在少数。”
……
顾延魁这一番话,让嘉昭帝心中凛然,在场的蔡襄、郭佑昌、史鼎等都脸色一变。
他们都知道顾延魁乃是两朝老臣,生性刚直忠诚,处事严谨务实,从来不是一个危言耸听之人。
他作为兵部尚书,会有各种渠道接触军武敌对信息,蒙古土蛮部是大周在北疆一大隐患,历来是兵部关注的重中之重。
顾延魁出身边镇军伍,如今官居兵部尚书,他对于北虏动向的判断,具有相当的权威性。
刚才他这一番话,思虑缜密,有理有据,谁都能听出是中肯实明之言,只怕也是离事实最近的推断。
顾延魁继续说道:“土蛮部首领安塔汗,是残蒙各部族罕见的一代枭雄,蒙古人称他有乃祖之风,此人多谋好战,野心极大。
八年前他大败于平远侯梁成宗,视为奇耻大辱,这些年他私通边关,收集盐铁物资,吞并蒙古部族,积蓄人口兵马,其志不小。
臣以为安塔汗雄心不死,来日必定会卷土重来,他和大周终归会有一战。
战者,上下同欲,将士用命。
国朝世传勋贵,曾数代在军中征战效力,即便天下承平日久,武勋之家永烈之气减退,但武勋之门在军中人脉和号召,不容忽视。
此次大同盐铁违禁大案,牵扯多家世勋之门,多家承爵人和嫡脉子弟落罪,以至于神京世勋豪门人心惶惶。
臣赞同蔡大人的谏言,对大同盐铁案首恶钱绍扬须严惩不贷,其余涉案之人依律处置,不做过多牵连。
使武勋之家深明圣上教化宽宥之风,来日需为国征战之时,依旧保持武勋勇烈之风。”
……
顾延魁的话语说得虽然含蓄,但是在场的几位大臣都是久经宦海,自然都听得懂其中意思。
顾延魁对大同盐铁大案的处置态度,几乎和蔡襄完全一致,首先都是要对首恶钱绍扬严惩,以正国法,以彰视听。
对其他参与从犯之人,按其罪责大小,依律法办。
予以严惩和依律法办,可是天差地别的两个尺度。
顾延魁所说的依律法办,与其是说那三十多名涉案军官。
不如说是特别针对四名豢养军资的勋贵世子,还有谢鲸、戚建辉、裘良等三家勋贵。
顾延魁陈述土蛮部安塔汗居心不轨,其与大周迟早会有一战,并隐晦勋贵将门军中隐势不小。
不外乎大周和土蛮部一旦开战,要想将士用心,不出节外之患,军中影响力不小的勋贵将门,便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此次涉及大同盐铁大案的八家勋贵将门,除荣国府早已退出军武权柄,其他七家都还活跃军伍之中。
如因此次盐铁大案,对这七家勋贵涉案之人,严加惩处,甚至除爵取命。
以嘉昭帝一贯对四王八公等旧勋的打压态度,必定会使勋贵将门群体心生防范。
即便这次没有涉案其中的武勋将门,也会因兔死狐悲,而与朝廷生出忌惮和嫌隙。
一旦战事来临,勋贵将门与朝廷必会离心离德,畏战退缩,动荡军心,从而动摇国事,酿成难以预测的祸患。
其实在这一点上,蔡襄、顾延魁的谏言和顾虑,几乎完全一致。
只不过蔡襄身为阁臣文官,不好将宽宥获罪勋贵的话说得太露骨。
……
嘉昭帝听了蔡襄和顾延魁的谏言,露出思索的神情,但并未马上表态,而是看向一直没有发言的忠靖侯史鼎。
作为在场唯一的勋贵将门,史鼎因身在其位,他对此事的观感和意见,会比蔡襄和顾延魁更加直接和准确。
嘉昭帝问道:“史爱卿,你对此事有何谏言?”
史鼎正色说道:“臣以为蔡大人和顾大人之言,目光长远,皆为老成谋国之论。
此次获罪盐铁之事的诸家勋贵,圣上可念其先祖有功于国,施以教化之心,宽宥之情。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可削承爵之资,可除勋爵之位,论罪流配,永不叙用,是为国法惩戒。
此举可存其家武勋勇烈之气,使子弟感圣上惜功怜悯之诚,一旦濒临社稷武事,其家必定奋勇向前,以赎前过,再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