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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送走五儿,便进了里屋上了绣楼。
见黛玉歪在床上,满头秀发随意挽着纂儿,插了一根东珠发簪,身穿水绿纱衣,淡蓝抹胸,一袭绣梅白纱裙。
眉眼如画,秀体袅娜,一身的仙气儿,手里拿着本不知什么书,在那里聊赖的翻看。
“紫鹃,刚才谁来了,好像听到你和人说话。”
“是三爷房里的五儿姐姐来了。”
“那你怎么不请她进来,我也几天没见到五儿了,正想说说话呢。”
紫鹃笑着走到黛玉身边,把刚才五儿的话说了一遍。
黛玉听了心中一松,说道:“果真是这样?”
紫鹃笑道:“江流是三爷的心腹小厮,三爷做什么事都带着他,那还能有假,这是五儿特意嘱咐柳嫂子问的,绝不会有错。
五儿还说,三爷临走时吩咐过,让她多到姑娘这里走动,可见三爷素日都在姑娘身上用心,园子里姊妹不少,他唯独对姑娘最怜惜。”
黛玉眉宇间的愁绪,消散了许多,心中泛起柔意,嘴上却说道:“三哥这人太可恶,他爱和哪个姑娘相好,我才懒得管呢。”
紫鹃忍不住莞尔一笑,黛玉脸色微红,微微嗔道:“你又笑什么?”
紫鹃说道:“我劝姑娘放宽些心,三爷文武双全,少年得意,他这样的人物,就算被女儿家惦记,也不算什么奇怪。
只怕这样的事情,以后必定还会有,姑娘哪里都计较得过来。”
黛玉听了这话,俏脸一红,瞪了紫鹃一眼,说道:“我又不是小家小户养大的,难道还不知道这些。
三哥是国公血脉,贵勋子弟,又早早封了爵位,将来妻妾之事都是正常,豪门大户不都是这样。
我父亲也是饱读诗书,自小也是丫鬟姬妾服侍,母亲走后,也多亏家中有陈姨娘照顾,父亲才能后宅无忧,安心仕途。
我不是介意三哥这些个,我只是……。
这一年多,老太太那边引来送往的贵勋老亲,好多人都盯着他的好,要不是老太太不接话头,只怕早就……。”
黛玉和紫鹃自小相伴,虽是主仆,但情同姐妹,她对其他人不是步步小心,便是有些顾忌。
唯独紫鹃对她死心塌地,事事为她打算,她也对紫鹃也贴心亲近,所以心中有事,并不刻意瞒她。
其实有些思绪,这大半年时间,早积在黛玉心头,听到贾琮让五儿经常过来看顾,心中情动之下,竟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黛玉说到一半,便觉得有些不对,小脸一下涨得通红,看到一旁的紫鹃正憋着笑意。
柳眉一竖,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死丫头,你是故意逗我说这些羞人的话,还敢偷笑,我再不饶你!”
说着便从床上跳起来,去追赶紫鹃,紫鹃呀的一声尖叫,便满屋子躲避。
紫鹃一边求饶逃窜,一边笑道:“姑娘这话便是不说,我心里也明白的很,就算让我听了,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说出去……。”
两道娇俏婀娜的人影,在房子里来回跑动追逐,铃声笑语,一室生春,那些远思愁绪,也很快一扫而空。
……
大周宫城,乾阳宫。
郭霖浑身冷汗,跪在御案之前,心中恐慌无助。
只是御案之上,寂寂无声,但比起圣上严厉呵斥,更让郭霖心惊胆寒。
等过了许久,御案后传来嘉昭帝阴郁冷戾的声音:“调动中车时司精干人员,清查杜衡鑫百户升迁水监司千户之事。
朕想要看看,除了北静王府外,五军都督府还有谁牵扯舞弊,勾结商贾,行卖官鬻爵之事!”
郭霖声音微微颤抖,回道:“奴才必定将功补过,将此事彻查到底!”
贾琮这份奏书上的重点,是苏州卫指挥使罗雄,包庇藏匿朝廷钦犯周正阳,有牵扯水监司大案重大嫌疑。
奏书上关于杜衡鑫的内幕调查,只能证明他的过往有污点瑕疵,但并不能没有证明他有罪的实证。
但嘉昭帝对这份奏书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在罗雄,一个卫指挥使触犯国法,一道圣旨就能拿下。
他最关注的反倒是他曾十分熟悉,且在十几年前,对他起过特殊作用的杜衡鑫。
因为这个原本他并不在意,甚至心存鄙夷的人物,突然让他嗅探某种危险的气息……。
……
当年他将杜衡鑫来回调动,升迁两级,置散十年,不过是觉得此人不能重用,并且已被他榨干了价值。
直到五年前水监司在松江沿海,大败海匪倭寇,才让销声匿迹多年的杜衡鑫,重新回到嘉昭帝的视野。
之后杜衡鑫升迁金陵都指挥司指挥佥事,是因他在松江沿海战绩过于耀眼。
嘉昭帝虽对他怀有戒心和成见,但杜衡鑫挟大功之荣,升迁一级,已变得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