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鑫为了自家发迹,至亲亦可杀,这种心思狠辣之辈,在某些地方或许正对圣上胃口,适合做他的谋事利刃。
只是这个心思他只会心中腹谤,绝不会对外人说道罢了。
邹敏儿说道:“我们来金陵不少时间,中车司日常收集官员动态和言行,这样一桩惊人旧事,为何在金陵从没听官员说起过。”
贾琮回道:“其实出现这种情形,也不算奇怪,大周为流官制,官员三年大考,或升迁、平调、贬谪。
总之官员在一地为官,通常不超过三年,超过五年都是极少的。
而卫所军伍之中,人员的更迭更加频繁,每年都有武官军卒因年高卸甲归田。
当年杜家事发在十五年前,时间太过久远,金陵官场文武官员早就换了几茬,旧事流传早已依稀难寻。
像杜衡鑫这样在金陵卫军沉浸十余年,是极罕见的情况。
况且你也说过,当初承办杜家谋逆大案的官员,最后都不得善终。
此事还和皇储更迭有关联,兹事体大,朝廷必会淡化掩盖,以免扰乱视听。
就算金陵本地有知道真相的老人,多半都是荣休垂暮之年,杜衡鑫身在高位,他们更不敢张扬其事。
所以官员之中无人提起或谈论此事,中车司监察视听,未见痕迹,都在情理之中。
如果不是中车司有杜衡鑫的官场履事文牍,你又从六合那位老吏口中探知秘闻,两相印证,这才能得知杜衡鑫的这桩秘事。
很少人会像我们这样追根究底,旁征博引,探寻根由。”
……
邹敏儿又说道:“杜衡鑫心性险恶,而且身具卫军高位,周正阳和我父亲说起来都是他的麾下,当年水监司大案是否也与他有关联?”
贾琮回道:“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他是南直隶卫军主官,位高权重,做什么事只怕比常人都要容易许多。
但是当年杜家之事,只能证明此人是心思狠辣之辈,却不能证明他就与水监司大案有关,至少目前没有相关的佐证。
相比之下,他当年的次官副手张康年的嫌疑反而更大。
当初在邹府寿宴,如果不是张康年突然言语引导,或许不会激得你父亲当场自尽,也不会让水监司大案许多内幕,就此湮没。”
邹敏儿听他说起旧事,心中针戳一样难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贾琮知道她的心思,伸身将她身上的被子掖好,叹道:“等到周正阳事发,本来作为陪都兵部有监察失利之嫌。
但是张康年似乎早知其中奥秘,通过左右斡旋,让陪都兵部在此事上掌握主动,多有出彩之举,反而让金陵都指挥司相形见绌。
甚至还通过此事在陪都兵部树立威望,尽收权柄。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在这两事上都大有得利。
凡为阴私罪愆之事,都会有一个常理,就是谁最得利者,谁就有最大嫌疑。”
邹敏儿见他做这种掖被子的亲昵之举,似乎都像纯出自然,透着妥帖亲密,心中的伤痛不知为何轻了三分。
口中喃喃自语:“就是谁最得利者,谁就有最大嫌疑……。”
她听贾琮这话新奇,虽然古怪了些,但是仔细一想却大有道理,也不知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
贾琮继续说道:“以往除了搜寻周正阳的下落,我们目光都集中在张康年身上,你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以后对杜衡鑫也要多加关注。
只是这等搜寻秘辛之事,是你们中车司所长,等你再养上几天,伤情再稳定一些,我帮你去联系金陵中车司档口。
让他们对杜衡鑫的行止举动,开始加以留意,或者你还可以从中车司调个女子过来服侍你……。”
邹敏深深看了他一眼,幽幽说道:“我不准备让中车司的人知道我还活着。”
贾琮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邹敏儿说道:“你说过,当日为了保护我,免遭再次行刺,已对外说我已身亡。
而且张先生用了金针奇术,连应天府的仵作都察觉不出破绽,如今满金陵的人都认定我死了。
相信过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到神京教坊司,清娘子和神京中车司也都会知道。
我只是个教坊司的乐伎,一个罪责深重的犯官之女,我这样的人死了,没有人会在意的……。
这就是绝好的时机,在清音阁的后院,邹敏儿已经被人行刺而亡,从此世上再没这个人,只有这样死了才能真正干净。”
贾琮听出邹敏儿话语中透着凄凉,但更多的是卸去重负的释然,心中忍不住几分心酸。
当邹敏儿说到死了才能真正干净,贾琮心中便有些明白了。
邹敏儿继续说道:“我父亲身负罪愆,我被朝廷贬入教坊司,皇权钦命,铁笔严旨,我这一辈子都是教坊司贱籍。
皇帝金口,圣意昭昭,就算我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