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他还如何在金陵官场立足,只怕流言从此孳生,对他的官声和仕途都会大有损害。
正在贾雨村左右为难,七上八下之际,突然身边有人说话:“知府大人,小人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贾雨村回头一看,正是随行的应天府刑房仵作赵安。
一个没有品级的仵作,这个当口也出来说话,贾雨村不禁眉头一皱,不过眼下形势尴尬,听他说些什么也好。
“赵仵作有话请讲。”
赵安说道:“知府大人,既然贾大人对遗体入仵作房有疑义,小人倒是有个折中之法。
小人做了半辈子仵作,只要查看几眼遗体脸息伤患,便可窥全貌,以作为府衙刑档笔录,以全府衙国事规程。
遗体也就不用再入刑房仵作房,如此也算两相兼顾。”
贾雨村和刘勇听了这话,都是眼光一亮,其实他们两人都想和稀泥了事。
只是贾雨村实在想顾及一下官场脸面,这赵仵作的话可以说正中下怀,及时递了个台阶给他。
没想到平时其貌不扬的赵仵作,如此会做人,倒有些出乎贾雨村的意料之外。
贾琮深深看了一眼,那位貌不惊人的赵仵作,说道:“可以。”
……
贾琮带着贾雨村和赵安进入房间,邹敏儿的尸体躺在床上,被一条薄棉丝被覆盖住头脸。
贾琮走到床前,轻轻掀开丝被,露出一张苍白如雪的俏美脸庞。
邹敏儿胸腹的伤口虽经过包扎,依然渗出大片血迹,连床铺都被鲜血染红,可见当时伤势之重。
虽然人已息止气绝,生机全无,但风姿依稀绰约,眉眼如画,秀发散乱,娇美宛然如生。
只有那眉梢尚有不平,留有生前煎熬苦楚的印痕。
即便贾雨村和赵安与邹敏儿素不相识,乍然见到如此美丽的少女,凄惨的死于非命,心中都不由生出怜悯。
他们知道贾琮和这女子关系暧昧,也怪不得他会大失常态,为阻止尸体入仵作房,竟然以火枪威逼。
原先他们对贾琮异常的反应,多少有些疑虑,如今见到这虽死如生的动人少女,心中顿时释然。
赵安上前两步,伸出手指虚探邹敏儿鼻息,又用两指按压手腕脉搏,再仔细看了两眼包扎的伤口。
这才说道:“周娘子鼻息渊沉,脉搏全无,生机早已断绝。
胸腹伤口依据渗血痕迹,刀口应当狭小平直,贯体而过,确为东瀛肋差所伤。
周娘子不过一弱女子,如此伤势,难以幸免都在常理,请贾大人节哀。”
一旁的张友朋颔首道:“赵仵作好手段,只是看伤口渗血,就能断得一丝不差。”
贾琮在一旁冷眼旁观,见那赵安查看过尸体,便轻轻拉过丝被,将邹敏儿重新盖住头脸。
贾雨村见仵作确定邹敏儿已死,也算了结规程,回去让仵作亲笔入档,此事旁人便再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对贾琮强笑道:“本官职责所在,并不敢有不敬之意,还请威远伯海涵。”
贾琮冷冷说道:“贾大人请吧,恕不远送。”
贾雨村一听这话,脸色难看,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当初让三班衙役和仵作前来就是。
自己巴巴的赶来,结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正遇上贾琮满肚子愤恨不自在,威逼恐吓,夹枪带棒,一点脸面都不留。
只是他这人颇有城府,自家前程以后还要仰仗荣国贾家,因此虽心中很是不悦,脸上却不敢显出半分。
依然礼数甚恭的和贾琮告辞,并约好时间,派知府刑房师爷和贾琮笔录案情,作为府衙凶案归档记录。
贾雨村絮絮叨叨一通说完,才灰溜溜带着仵作和衙役离开。
让一旁深知贾雨村和荣国贾家纠葛的刘勇,看得微微摇头。
贾雨村却不知去岁贾母要见英莲之时,贾琮已将他明知英莲是恩公之女,清楚她被人拐卖真相,却袖手旁观的丑行说出。
如今不管是贾母还是贾政,早就他厌弃之极,只是神京和金陵远隔千里,贾雨村不知就里罢了。
他心心念念想仰仗贾家攀升仕途,早就成了镜花水月。
……
刘勇见风波化解,应天府衙的人退去,便也带着锦衣卫的人告辞。
此时清音阁大堂之中,数层阁楼的走廊之上,已站满了阁中雅客和曲乐娘子。
清音阁内院发生凶杀案,来自神京的周娘子,阁主杜清娘的亲传弟子,在内院被女匪刺死,消息已传得尽人皆知。
他们亲眼看着贾琮的亲兵,用应天府留下的担架,抬着周娘子的尸体走出清音阁。
那尸体上盖着雪白的薄棉丝被,勾勒出周娘子青春窈窕的美好轮廓。
这位神京来的周娘子,姿容绝丽,乐技精湛,刚入清音阁便引人瞩目,没想到就这样香消玉殒。
让清音阁中众位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