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罩荡漾着淡淡波光,像是破开雾隙时界限分明的光栅,殷听雪被罩在其中,半点事都没有,好奇地仰着脸蛋。
反而是鱼妖,锐利的獠牙卡在半空中,牙震得生疼都不能吞她不下。
殷听雪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金光印,全然没想到自己竟能抗住鱼妖的獠牙,满脸都是震惊奇异,称奇之余,她瞧了瞧鱼妖的大嘴,平日不吃鱼头,最多吃一吃月牙肉,还是第一回见到鱼嘴是这般结构。
厅堂众妖都在看着,几个兄弟姊妹在观望,连一个小小的女道士都拿不下,鱼妖腮帮剧烈激颤,扇得风声激荡,卷起桌上菜肴漫天乱飞。
鱼妖收拢嘴巴蓄势,怒不可遏间浑身鳞片涨得赤红,如被烈火烧灼,怒吼道:“我就不信了,结丹境的道士我都吞得,你吞不得!”
殷听雪猛地一缩脖颈,等死般闭上眼睛,手中金光印高举。
砰!
像是房梁垮塌的剧烈声响,满嘴獠牙重重撞上金光的那一刹那,朝四面八方碎裂开来。
鱼妖整个蛟身往后倒飞而去,深深嵌入屋墙,满面苍白,一身通红鳞甲也由红转青,
“妈、妈的,这人会妖法!”
话音落下片刻,它就往地上摔下,昏死了过去。
满座皆是寂然。
众妖面色各异,既有对殷听雪靠着金光咒便重创鱼妖的惊疑畏惧,亦有对那姑获鸟长子的轻蔑,到底是半鱼半蛟,狗仗人势的玩意,若他们才是姑获鸟的义子,吃得数不清的天材地宝,结果犹未可知。
而那姑获鸟的义子义女见这一幕,心中震荡不已。
姑获鸟这类妖物本就非比寻常,往往是大妖,宇姑姑更是大妖中的大妖,并非随随便便哪一个货色都能被它收为义子,它们这些妖怪在被收养之前,本就是称霸一方之辈,而作为大哥的鱼妖,虽走江化蛟失败,但论其道行,绝对不下于场上除了义母外任何一位大妖。
这所谓的六妹…到底什么来头?
殷听雪愣愣地回过神来,比旁人反应都要慢上半拍,她颇为不可思议地瞧了瞧自己手上掐住的金光印,本以为这辈子都到头了,可没想到…原来自己好像…也不弱呀。
耳朵微动,尽管声音杂乱无章,小狐狸分明听见众妖的惊疑和畏惧,她计上心头,转过头来道:“我…我乃寅剑山剑甲三弟子,殷听雪是也。”
殷听雪心里没底,她在寅剑山上修行,一路修到金丹,固然是进展飞快,如履平地,但是与之相应的,斩妖除魔的术法却学得不多,所会的三种术法,除了金光咒外,就是御风诀和引水术,她胆战心惊,但能听见那些妖怪更害怕自己。
寅剑山几字一落下,众妖便更是多了分慌乱畏惧。
“我受师命行走江湖,普济众生,无论妖魔,你们需当静听,若有忤逆,它的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
她的嗓音不高不低,起先还带着点颤,可说到后面,身板已直了起来,无形间添了些气势。
权因她说这话时,想到了惟郢姐的模样。
女冠向来最会应付这等场面,若是在此,想必已抬指抚剑,随意漫吟成诗。
不过,纵使殷听雪说这话时有些中气不足,但鱼妖的下场就在眼前,仍旧起到了一定程度的威慑作用。
“娘亲,这该如何是好?”
蛛妖转过头,压住声线朝姑获鸟问道。
姑获鸟眸光落在别处,但见雾气耸动,须臾间已弥漫整座厅堂,笼得似一圈牢笼,她面色不显多少波澜。
白莲教圣子杨参曾与她有段旧情,曾给她讲过白莲教的六大法器。
无生鼎便是其中之一,据说此鼎上通无生老母,若魂魄被收入其中,便能去到那“人寿一百二十,中无夭折、疾病、喑聋、跛躄之患”的真空家乡,回归无生老母之中,有如极乐净土。
然而,被教众奉为圣器的无生鼎,曾遗失一甲子有余,直到前段时间白莲教起事之时,方才迎回圣器,那这无生鼎到底还是不是真正的圣物,可想而知。
只是白莲圣母在上,谁敢妄言?
杨参也不敢,身为圣子的他一直都是半信半疑的态度,然而机缘巧合之下,他终究发现了真相,这所谓圣物,不过是祭炼魂魄的法器,并非白莲教自白莲宗一脉相承的圣物,故此他趁着交战受创之际,携无生鼎北上投奔姑获鸟。
姑获鸟环视一圈,最后落回到殷听雪身上,慢悠悠留下一句道:
“谁若能杀了这道士,除天材地宝之外,可做我新义子。”
她知道,这些妖怪都杀不了这女娃。
而若真能杀了这女娃,收为义子义女,倒也未尝不可。
“杀了这臭牛鼻子!”
“她不过是一魂魄远游!”
“小心她使法术,那大鱼说了,她有妖法!”
“怕什么,我们才是妖!”
厅堂上众妖摩拳擦掌,已无人理会那跪地的舞姬,茫茫多的妖怪黑压压地逼向殷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