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听雪被带回厅堂内。
姑获鸟虽说没有逼迫她,但暗地里已把她当作第六位义女,让她落座在自己身侧。
诸妖都围坐桌上,姑获鸟这母亲做于上桌,殷听雪偷偷打量着,莫名觉得这群妖鬼意外地有几分人情味。
那席上的其余五妖,可谓神色各异,有的满眼艳羡,有的浑不在意,有的心底盘算着讨好,有的则虎视眈眈、如临大敌,有的则警惕万分……
无论他们如何看待自己,殷听雪倒也忍着,也只能权且忍耐。
她没有陈易那般的本事,更不怎么修习道法,而满座除了她以外,皆是妖鬼。
“六妹怎么不动筷?”
声音来自那头鱼妖而来,它盯着少女,笑吟吟道:
“这筷上有灵气,死人用得,你也用得,怎么不动筷?”
这宴厅内上桌与下面诸桌,无疑是上桌菜肴更丰富也更豪华,各色菜肴堆在桌上,红烧、凉拌、蒸煮、煎炒样样俱全,殷听雪闻言抓住筷子,试着夹起一块烧得肥厚的肉段。
她放到嘴边前,小心问了句身旁的蛛妖,“这是什么?”
“红烧人掌。”
啪嗒。
殷听雪的筷子连着肉坠到桌上,面上惨白极了。
粗看上去那肉手肥厚似熊掌,却不知竟是人手。
鱼妖瞧见这一幕,冷笑着说道:“这般肥美的人掌都不吃不得,怎会是…孤魂野鬼啊……”
“大哥,你够了,娘亲还在呢。”蛛妖说完便以八只眼睛看向姑获鸟。
姑获鸟见状不轻不淡道:“大郎,你六妹身世可怜,不要为难她。”
“娘,我不过是担心这是个饵……”
鱼妖听到后语气弱了,但眼珠子里的怀疑并未打消。
“你做大哥的,本该关心六妹,又哪里来这么咄咄逼人。”
姑获鸟的口吻带些训斥,
“赏舞吧,欢宴一场,不要扰了我兴致,待会还有大菜要上。”
话说到这份上,鱼妖也唯有悻悻然地收回了目光。
那空地上,舞姬步伐依旧。
几具骷髅站在外侧捻琴击筑,鼓乐之声响彻厅堂,舞姬从容而舞,意态极妍,时而俯身,时而仰望,玉腿高高翘起,晃到左边,又到右边,身形飘忽不定,秀美的罗衣翻飞,乌黑长发抡出一个个美妙的轮廓。
殷听雪直直看着,不仅因舞姿足够动人。
更因这是整座大堂里,除了殷听雪以外,唯一一个人了。
那舞姬面对满座妖鬼,却从容不迫。
“她一点都不怕吗?”殷听雪心中自语。
再仔细一瞧,飞旋中的舞姬的目光不是热烈、不是惊慌,也不是兴奋,而是…空洞。
“你可知,等会还有道大菜?”身旁的蛛妖像是看出殷听雪的紧张,开口问道。
“大菜?”殷听雪不明所以,仔细去听,也听得模糊。
蛛妖刻意卖关子道:“这里的妖怪大多因怨而成,既然是大菜,肯定是最能解气的菜。”
解气?
殷听雪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来形容菜肴,想要再问,蛛妖却一副卖关子的表情,不再回答了。。
厅中舞步依旧。
“她…是打哪来的?”观了好一会舞,殷听雪不由向稍显友善的蛛妖问道。
“她?”
蛛妖笑了笑,慢慢道:
“咱们家奴们上贡来的呀,估摸是半道上劫的吧。”
殷听雪听着微微心惊,而更加她心惊的是,周遭诸妖们直直盯着舞姬的身姿,凝望着那腰、腿、手,目光皆落在那如玉的凝脂上。
但不是好色。
殷听雪仔细去听,
而是…好吃?!
待舞姬舞步渐歇,
厅堂连通后厨的甬道传来动静,只见两位猪厨子磨着刀,自深处走来,径直朝舞姬而去。
蛛妖舔了舔嘴,慢悠悠道:
“大家最能解气的,是活吃人啊。”
……………
“这人在跳舞的时候,肉质最为紧实,这时下刀,煎炸过的肉最脆,还有嚼劲,你吃的时候,先拿门牙截开,再拿后槽牙反复咀嚼,灌一口黄酒,人味就浓得扑鼻。”
蛛妖侃侃而谈,给这新来的六妹讲述着吃人的诀窍。
殷听雪如坠冰窟般坐着。
那两猪厨子已悠悠然走去,舞姬已跪坐在地,眼神空洞,似是一具被摆布的魂魄的提线木偶,席上众妖则聚精会神,不忍错过这一场大菜。
殷听雪还在愣神的工夫,鱼妖已笑了起来,道:“娘,待会那舞姬的魂魄留给我吃。”
舞姬优美的身姿上,笼着一团灰蓝色的虚影,似有人面,面目哀嚎,她魂魄仍在,只是被锁在躯体内,无法控制自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分食。
“上回就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