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地府没有昼夜之分,因此除了算卦,很难准确判断到底过了几日,陈易按照体感判断过了四五日左右,而殷惟郢随意一算,发现过了足足六日。
时间过得比想象中要快一些。
不过慢上一些、快上一些也无所谓,反正总归是要走过鬼门关,去往鬼城的,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事。
陈易一路上都在盘算关于鬼门关的事,有无常爷的令牌在身自是不假,但只有令牌是不够的。
记得不错的话,那时他并不是通过鬼门关入的鬼城,而是从鬼城出来时经由鬼门关,而哪怕如此,都十分麻烦。
前世出鬼门关的时候,也是经历了多方打点,几乎鬼门关上上下下都跑了一趟,最后还给那脾气不好的守关将军弄来了一杯上佳的女儿红,这才成功出关。
出关便是如此,过关想来就更难。
特别是那守关将军,不知变通,极难说服。
关键他为人忠心耿耿为鬼也秉公执法,整个鬼门关上下好像就他一个清官,想要贿赂也难以下手。
陈易深吸一气,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一路上还跟殷惟郢嘱咐了不少事。
沿路的风更阴冷了,雾气更重,路边能见的尸骸越来越多,猩红的彼岸花越来越多,而且花瓣格外纤长,来到鬼门关外十里地不到,忽如花海,连绵地爬满了山坡石林。
陈易眼眸里闪过一丝困惑。
十里路上,静得非常。
平日里热热闹闹的鬼门关,南疆人吃点菇子就要转悠一圈的鬼门关,怎么今日没人了呢?
总不可能没人死了吧?
哪怕没人死,也总有人吃菇子吧?
殷惟郢也觉得不对,面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眼下的地府…实在奇怪,且不论哪处都有人为非作歹,连这两阎罗殿间的鬼门关外都无人涉足,郢都鬼城里面出了什么事?”
依照前世的经验,陈易自然能回答是郢都鬼城里面,先帝的亡魂在夺舍楚江王,可如今连番变化的情况,让他有了些不确定。
然而无论怎么样,都得先看清一下鬼门关的情况,殷惟郢算了一卦之后,二人便继续前行。
巍峨的城门楼耸立在山川之间,不远处断开的石崖,底下是青蓝的冥河流淌,静谧非常。
一路之上,别说人影,鬼都没见一个,然而阴气森寒,煞气远胜于之前的任何一处,殷惟郢不得不双手掐起金光护体诀,而陈易怀里的赤金舍利子则自行荡漾开佛光。
靠近鬼门关时,远远便能见那城门楼上的牌匾“幽门地府鬼门关”,陈易四处张望,发现了一些细节。
断刀断枪,埋没在土地里,举目望去,如同一座古战场一般。
有人攻打了鬼门关?
陈易一阵困惑,当他来到鬼门关城门楼下时,朝里望去,下意识地就把手搭到了刀柄上。
在鬼门关的城门楼下,男的、女的、鬼的、活人的、妖的……成百上千颗头颅堆叠一起,自下而上筑成一座座的京观!
其中最大的京观,那最上方的位置,赫然是守关将领的头颅!
这一幕骇然的景象呈现面前,莫说是殷惟郢,连陈易搭在刀柄上的手都微颤了下,随之而来的则是浪潮般奔涌的困惑。
此前做好的一切打算,顷刻间全部作废,整个鬼门关里是人是鬼都死无葬身之地。
正待思考之时,忽地厉风刮过,那京观上死不瞑目的头颅们齐刷刷地面朝一处,发出惨叫!
陈易拧过去,看见一个小山般巍峨的身影,自阴影中缓缓走来,与之相伴的还有甲胄的摩擦声,扎在甲上断裂箭矢,狰狞的刀剑划痕,以及一杆大枪,裹在身上的布匹画着一个“邓”字!
邓艾?!
那身影从阴影中浮现时,陈易与殷惟郢几乎同时瞳孔微缩。
特别是殷惟郢,她时至今日都忘不了淮水村发生的事。
而眼前乃是阴曹地府,此刻出现的绝不仅仅是一具分身塑像那么简单。
他身上横荡出来的煞气,压得那京观里惨叫的头颅接二连三地闭上了嘴。
那是真身!
陈易的直觉这样告诉他,他握住了刀,刀锋随时都会出鞘。
而那邓艾一步步向前,在十丈之外停了下来。
“我道是谁…还以为这里还有漏网之鱼。”
他的嗓音沙哑,缓缓道:
“原来是你。”
陈易微微怔了下,意识到什么。
只见原本杀气凌然的鬼主,其枪尖低垂下来,平静道:
“你我算是熟人,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我?”
此话一出,殷惟郢愣了下,而陈易则疑惑道:
“你知道淮水村的事?”
“那地方原来叫淮水村么……那是我的分身,我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鬼主苍白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