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崔府的何氏事前便被罗氏千叮万嘱,自然想陈易点一个头,而她两侧的管事和仆役端着一件件登门礼,里面自然是人参、灵芝、字帖一类,毕恭毕敬地在那里候着,只需陈易一个点头,那么尽数搬入院子里去。
拎着请帖,陈易像是在稍作思索,而崔府的何氏见状,觉得他心里有意,便趁热打铁道:
“陈千户如今得了升迁,本就是一大好男儿,如今在京中更是风头无两,我家主人请您,便是想沾沾您的光,话虽如此,可官场之上终归讲究和光同尘,我这下人斗胆说一句,我家主人沾您的光,来日的时候,您未必就不会沾些崔府的光,若要官路亨通,那互帮互助才是大道理。”
何氏怕陈易推脱,便微一扬手,让两仆役把礼品放到门槛上,俨然是“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可就拂了我崔府面子了”的意思。
请他去崔府诗会的目的,自不必多说,无非是想靠着林琬悺给崔府多搭上一条人脉,先前多日里,她们去找林琬悺,想着法子安排二人见个面,谁知这小寡妇有过上一回后,便彻彻底底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饶是她们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陈易随意捻着何氏送来的请帖。
见陈易仍然未做表示,何氏渐渐皱了眉头,不悦之色一闪而过。
这林党虽然垮台,崔府连着有些败落,可由于划清界限得早,又及时投靠朝中外戚安家人,家主崔逋的吏部郎中坐得稳稳当当,崔府未必就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所以这一回他们去请各大官家登门诗会,谁都是好声好气的招待。
唯有这陈易,把他们拦在门外不说,还对这场诗会不甚感冒。
你们陈府有救驾之功很了不起,但难道就能凭此在京中扎根吗?昔年闵府多大的声势,闵贺都做到指挥使了,几乎每隔几日都被先帝召见,然后呢?根基不稳,还不是一样败落下来?
见陈易还未开口答应,何氏沉不住气道:
“容我为千户着想一番,在这京中,人情来往少不了啊……”
陈易闻言微微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何氏面色疑惑,忽然间听到一阵马蹄声。
只见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骑着骏马缓步而来,待来到府门前时,径直掠过了崔府的几人,来到陈易面前。
管事正要喝止,何氏却猛地抬手拦住,使了个眼色:
“那是景王府的人。”
京中有名有姓的官家几乎相互认识,连带着夫人们也有一面之缘,何氏认出了那是景王府的人。
“陈千户,这有封诗会请帖,景王诚心邀请,不知千户来还是不来?”
老人朗声开口问道,
“而且那日定在了腊月二八,正是王爷的生辰,千户愿不愿奉陪一场?”
陈易想到了谁,也就接过请帖,朝那老人点了点头道:
“竟然是王爷的生辰,那么我哪怕不去,也要派人祝寿。”
老人也不磨叽,说了一句“景王府恭候”之语后,上马就走。
接着陈易看向了崔府几人,淡淡道:
“几位请回吧,你们崔府这诗会之请,我之后再做打算。”
何氏及管事仆役都愣了一愣,但在陈易忽然锐利的目光下,还是退后几步。
三人都是难以置信的颜色,景王府不是跟这陈千户向来打生打死、刀兵相向么,哪怕因为林党垮台而有所缓和,但也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可偏偏景王府的人真来了,还递上了诗会的请帖。
早知道景王府会来,那么他们崔府还来干什么?
何氏面色是青一阵白一阵,尴尬难言,只好说了一句:
“这…若陈千户有意,我们崔府随时恭候,家中小妹也几番想着见你。”
她是妇人,此刻见景王府来了人,心中不免多加揣测,但终归不敢说出口,便上了马车,离开了这条巷子。
见一众人离去,陈易捻着两份请帖,缓步回到院子里。
还没进门,小狐狸的脑袋便从门扉里探了出来。
陈易快步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道:
“都听到了?”
殷听雪由着他摸脑袋,小声问道:
“是要去诗会吗?”
陈易捕捉到她的意思,笑问道:
“你又想去?”
要说想不想去,殷听雪其实是有些想的,她虽然能一直待在家里不烦闷,可去外面见见风景,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所以,她朝陈易点了点头道:
“去吧去吧。”
“我先想想。”
他说着,看了看手上的两张请帖,自从去过银台寺,又成为男女朋友之后,近来殷听雪就更加乖巧体贴了,点茶这些服侍人的活计先不论,起码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跟他聊上好一会天。
这在以前是很少见的。
而这两张诗会的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