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国大帝咳嗽几声,又看着那边的贺若擒虎,招手让他过来了,轻声道:「擒虎公,你追随我最长,经验丰富,悍勇为国,但是你身上的世家和党派太多了。」
‘我不是怀疑你对家国的忠诚,但是,你对于国家忠心耿耿,那些纠缠在你身上的势力和党派呢?他们狐假虎威,祸乱天下,岂不还是要坏了你的名望?」
贺若擒虎的面色骤变,跪在地上,道:「末将明白。”
应国大帝伸出手,抓着宇文烈和贺若擒虎的手掌,他的手掌还有温度,拉着他们两个,
道:「你们都是我大应的擎天巨柱,朕走之后,我大应国,就拜托你们两个了。」
「玉龙还年轻,你们两个,要帮帮他。」
「我的那把剑,就给他,让他知道,咳咳咳,咳咳————.”
应国大帝面色涨红,咳嗽了一阵,却犹如口中有钢铁般,道:「我从不曾怀疑他。”
宇文烈道:「陛下,先休息,等待龙体安康。」
应国大帝躺在那里,淡淡道:「我死之后,秘不发丧。
宇文烈和贺若擒虎脸上神色凝滞,他们脸上有悲恸。
应国大帝冷静道:「我死,以诸君之力,不逊于敌,但是太师所言,那机关乃是五百年前第一神将薛国公,又有越千峰等悍将,我军乃是驰骋而来,恐怕难占便宜。」
「此战,恐怕犹自难以成我之愿。”
「但是!」
应国大帝他死死抓住了两位神将的手掌,一字一顿,道:「纵我死,你们也要,将那沉诟的,
那八百年残留诸世家,诸多咳咳咳———-那些,会对太平之世产生威胁的东西。”
「在战场上耗尽!」
「不要觉得可惜,那些是,在我们之后的时代里绝对不需要的东西!」
宇文烈和贺若擒虎感觉到了应国大帝刹那之间抓紧的手掌,那一股巨大的力量,完全不像是一位弥留之际的老者,他们心中悲痛,道:「是,谨遵陛下圣旨。”
应国大帝失去了全部力量,躺在了那里,轻笑:
「终于,还是死在了寿数之上—————」
「当真,可惜啊。」
「姜万象,你还真的是个废物。”
他闭上眼睛,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音,他竟升起来疑惑,询问是什么情况,秦玉龙入内,道:「天上忽然有日食,军士们都嘈杂起来。”
应国大帝垂眸。
于是姜万象笑起来。
「啊—..
「我听闻古代的时候,豪雄之主死的时候,会有天命,我这样一个出身于宗室庶子,最开始连骏马和甲胄都买不起的人,终于也走到这一步,会让老天为我而变化了吗?」
他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姜素。”
三位神将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心酸。
姜万象轻声道:「再唱一遍敕勒歌吧——.
但是这个时候,姜素还在拼死,还在镇北关为了天下而厮杀,宇文烈咬着牙,大步走出去,看着惊慌失措的士卒,道:「陛下,无恙!!!”
「只是今日忽然有兴致,想要听闻诸位,唱一唱敕勒歌。」
这些悍卒们都疑惑了,但是彼此对视,却不知道有谁开口唱起来了,这声音不是什么很婉转美妙的歌喉,行走天下,征战四方的汉子们,那喉咙唱起歌谣来,实在是粗难听。
但是一个人的粗和走调,十个人就有豪勇。
三军万人高呼,那便是能够让天地都晃动的苍凉和恢弘了。
之前三百年,天下分南北,南陈为天下文化之地,北地抗衡草原,北府的歌谣苍凉肃杀,于是天日尽暗下去,三军齐唱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卢,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慷慨歌谣绝不传,穹庐一曲本天然。
中州万古英雄气。
也到阴山敕勒川。
姜万象手指敲击节拍,缓缓闭上眼晴。
那夕阳似乎又罩在了他的身上,他恍惚许久,觉得那阳光刺眼,却忽然有一只手掌拍打他的肩膀,他恍惚了一下,一下坐起来了,还是年少十六七的岁月。
正在他疑惑茫然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喊,
「喂,姜万象。」
一个少女眨了眨眼:「傻愣着什么呢?!」
「今日随你去买马匹和甲胄,你不说什么天下吗?!」
「怎么,不打算要啦?」
「你还说,咳咳,男子汉大丈夫,手持兵器,骑乘战马,横扫天下,要扫平这两百年乱世,要让天下太平呢!」
「大话,不知羞。」
那少年愣住,不知为何,竟然泪流满面,
看着前面好友高骧的背影,还有那少女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