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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敬酒,下棋,三十年间三十局(求月票)(4/4)

后,就饮下那所谓的毒酒吧。”

    晏沉道:「那酒,是什么?」

    陈鼎业道:「是他们两个年少的时候就想要偷喝的东西了,那时我们都还小,也是一年演武典仪,他们两个比起夜不疑,周柳营年少的时候更为恣意随心。」

    「故意输了比试,偷偷去偷喝酒。」

    「酒没有喝到,却遇到了陈承弼,被好一顿打。”

    「哈哈哈哈。’

    陈鼎业大笑,笑声里面带着三分落寞,最后只是平淡道:

    「他们的性子,我知道,你也知道,忠诚,但是倒也不必如此了,他们只以为这是毒酒,抱着必死之心,饮下毒酒了,那就当做他们,已经为大陈死了一回。」

    「已经殉国。」

    「之后的日子,就随着他们愿意。「

    「至于那信,则是【投名状】,代表着他们即便是死,也没有拔出兵器去破坏麒麟军,只有这样,他们两个才能够真在那里安定下来。”

    「就当做是朕请年少时的他们喝一杯酒。」

    「最后,再饮一杯。」

    他勒紧缰绳,平淡地道:「朕就算是死,不能够被当做阶下囚一样死在那里,朕要争斗到最后,陈鼎业可以死得窝囊,但是陈国的皇帝不能够死得窝囊。」

    「死于自杀,死于上吊,那样并非是君王的死法。”

    「抵抗到最后,被乱军劈砍而死,方才算得一句雍容。”

    「朕不打算被李观一当做囚徒杀死。」

    「君王若死的话,一定也该在灭国的刀剑之下。」

    晏沉看着他,一句话说破了他的心思,道:

    「陛下是要给秦王一个堂堂正正的复仇。」

    「才拼尽一切的计策和韬略,趁着秦王在前的时期,从后方脱离吧。」

    陈鼎业笑起来。

    晏沉道:「也是给自己一个,对自己‘复仇’的机会。」

    陈鼎业安静,旋即放声大笑,却不回答。

    只是笑罢,侧眸笑着道:

    「晏沉夫子,最后陈鼎业的模样,就有劳你写在史书上了。」

    晏沉抿了抿唇,安静看着那皇帝,皇帝骑着马匹,司礼太监在前面牵着战马,皇帝侧身和他交谈,但是晏沉在左侧,陈鼎业却转向右侧开口说话,就好像他以为晏沉此刻在右边。

    陈鼎业的头发尽数惨白,双瞳已经成为了木石般的质地。

    他已经不大能看到前面的东西。

    以自身为筹码,引突厥入了死境,亲手推进了这灭亡草原之战的开端,代价就是,陈鼎业的毒已经渗入了筋骨和内脏之中,就算是没有这种乱世,他也会死。

    但是,他该死在刀兵之中。

    晏沉看着这暴虐的,可恨的,阴冷的,酷烈的皇帝,却想到了很久之前,想到了那一场大雨磅礴,贫苦的读书人在陈国的太学外面摆摊下棋,家中的母亲卧病在床。

    没有人愿意和这个贫苦少年书生下棋。

    他看着雨水,雨水遮掩了繁华的江州城,也遮掩了他的未来,犹如雾气一般。

    那个来下棋的少年皇子。

    似乎是很有兴趣,连续地来,一连下了三十盘棋子,放下棋子,笑着道:

    「你很有才华,下了三十盘棋,就请先生陪伴我三十年如何?」

    「来,预支先生足够的银两俸禄。”

    「在下陈鼎业。」

    年少的皇子撑着竹伞,弯腰为这贫苦书生撑伞遮雨,微笑道:

    「风流意气,堂堂大陈之陈,匡扶社稷之鼎。」

    「王图霸业之业。”

    「陈鼎业。」

    那个会为了宦官而在雨夜跪了整夜的少年,会下棋爱才,帮助一个贫苦书生救下了母亲,还牵线引他遇到了喜欢女子的少年,恍惚中和眼前这个暴虐多疑,无药可救的君王融为一体。

    人之复杂,莫过于此。

    晏沉安静骑着马,跟着陈鼎业而行。

    陈鼎业骑乘马匹,双目不能视物,脊背挺得笔直,握着缰绳,以一种暴君的雍容,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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