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对方作为首席,除了在模型预测这种大项目上把关外,更多的还是醉心于自己的个人研究。
平日里负责装备维修、提供技术支持的,还得是下属那些普通的机械师们。若是洼地泻湖一旦失去了他们,可以说整个基地的正常‘狩猎’活动,都将无法进行下去。
眼下到场的机械师相比起执法队这种武装力量,自然不算多,也就只有十几名——然而施察知道,如果他们愿意投靠联合都市的其他领主,每一人都必定能够深受倚重的心腹学士。
即便是在开顿城这样的工业城邦,也足以跻身废品大师铁手会议的前几席。
其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平日里他们工作繁忙,分散在洼地泻湖的各处,现在即便没有全部到场,能够同时出现这么多机械师迎接,甚至能为自己这些人与执法队站在对立面,这种可能性甚至比见到沃尔夫还要稀缺……至少他们还见过一次。
如今有他们在,执法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施察看向南丁……仅仅是因为一封信?
那所谓的大团长,手写的一封信?
虽说能够打动机械师的,与世俗中用来衡量价值的尺度并不一样,但光靠一封手书,就对他们有如此的吸引力,恐怕世界上还没有几人有这样的能力吧?
余烬的女医生则是笑了笑道:“我就说没有问题吧?”
她向着领队的机械师行了一礼,在对方的微笑中,带着队伍跟他离去,排开了执法队的身形。
这些白袍的弩手虎视眈眈,视线像是能够在他们身上钉出一个洞来,可最终还是无可奈何。
一来他们不敢与机械师有什么冲突,本质上这些学士不仅属于洼地泻湖,也是属于全世界文明的财富,万一磕着碰着谁的老寒腿又犯了,顶头上司还好说,自己还要被推出来背锅,谁也不愿意承担这份后果。
二来在看到这么多机械师出现的时候,执法队便也觉情报有误:看来这伙外来客商真的与机械师交际匪浅,最初的行动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只是,他们与施察一样,心中同样震撼与充满疑惑。
南丁的视线,则穿过了一堆撑伞漫步的机械师,在他们宽松防水的学士服掩护下,“抓”住了一个尽力躲藏的身影。
鲁代混身湿漉漉的,头发都被浸透了,她正上气不接下气,从嘴里呼出一团团白雾,原本精心扎好的辫子已散开搭在肩膀上。
她从老师的温室棚顶中冲出来时,见到的已是执法队追逐跑远的背影,知道再赶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何况,鲁代也没有傻到觉得仅凭自己一个人,就能说服对方的暴力武装——她虽受重视,可毕竟还不是正式的机械师,严格追究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湖镇居民。
如果对方咬死这一点装聋作傻,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这位学徒连伞都来不及撑,直接赶到传发室,给所有驻站的机械师都拍去了一封电报。
电报的内容也很简单。
短短几个字:
“古语,突破。”
“白衣,拦人。”
这台由历史上某位伊予奖得主‘发明’的设备,将求援的信息在几毫秒内传遍了整个洼地泻湖,到达了每个机械师的工作站内。
所有人,都被勾起了兴趣。
尤其是看到电报的来源之后:能够让那位沃尔夫都如此认真对待的事情,他们更加没有道理看不上。
鲁代知道自己假借了老师的名义,用词也颇有些夸张,不过电报的形式能够承载的信息有限,情急之下也只能出此下策。
但是,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刚刚沃尔夫无意中泄露的信息:对方说这种原型语已经被他的师兄破译倒推出了所有的常用字……沃尔夫说得轻描淡写,但鲁代却是知道,这绝对是可以获得伊予奖的重大成就。
但那位师兄,却是默默无闻。
甚至,机械师大学连原型语词库都没有公开,只有零星的一些发现,还是在之前研究的基础上。
就好似是在刻意隐藏一般。
如今,这一套原型语,除了自己的老师,恐怕就只有他的那位师兄,以及来信的作者知道。
鲁代也曾怀疑过,来信之人是否就是老师的师兄,可她了解沃尔夫,如果真是这样,对方不会有半分隐藏,肯定已经直言不讳了。
从这个角度说,自己发出的电报措辞,倒也并没有夸张,毕竟是涉及到上古原型语的解读。
前提是,她真的能找到那封信的作者,并且祈祷这首诗不是对方从哪个遗迹里随手抄来的、而本人其实对古语一窍不通……
怎么感觉要查漏补缺的地方越来越多了……鲁代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而这时,她也感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迎了上去,随后就慌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