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一觉醒来”,一切又都正常了。
被冲毁的建筑,血污的痕迹,死掉的人……全都恢复了原样。
白研良是在院子的石桌旁清醒的。
他也很诧异,因为他进入雾集的地点并不是这里,但此刻,却将他送回了“家”。
风从院落一角老槐树的叶缝里吹进来,已经有些凌冽寒霜的冬意。
院子里的石桌脚下盘绕着青苔,院子外的城市车辆往来不息,滴滴答答地穿梭着。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回到了最正常的样子。
他看向院子角落的老槐树,重重叠叠的叶子已经泛了黄——怎么看都快入冬了。
这时,院子的门被敲响了。
只有访客才会敲门,而会到院子里来的人,几乎都是雾集的相关者。
是谁?
白研良起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吱呀——”
他推开门,门口站着的人,让他瞳孔猛然一缩。
“祁念……”
她是逆着光站在院门口的,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梳着长长的马尾——有些看不清面容,但白研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祁念没错,是已经彻底死去,或者说……已经成为新一代缠心鬼的祁念。
毫无疑问,她是鬼。
白研良的记忆很清晰,再加上不久前雾集才发出了血字——尸非尸,骸非骸,我非我,人非人。
从字面意思上理解,这一次的雾集……也许是人鬼交错,难分真假的一次。
可是,让已经死去的人出现在面前,而且自己的记忆也完全没有被干扰,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眼前的来客是鬼了吗?
这是什么用意?
然而,按理说现在白研良最好的选择就是关上门,立刻远离已经变成了鬼的祁念。
可是,当她那模糊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直到完全出现在他面前时,白研良也怔住了。
“好久不见。”
眼前祁念的开口,让白研良心底猛然一颤。
不……不对。
鬼无法交流,无法沟通,只是纯粹恶意的凝结……可为什么眼前已经被他确认是鬼的祁念,却在开口的瞬间,暴露了他与她之间已经许久未见的事实?
如果鬼能有记忆,对世界有认知,它知道自己已死,知道自己是鬼,那……它还是鬼吗?
白研良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怎么了,不记得我了吗?”
祁念缓缓伸出手,她身后的逆光让白研良又有些看不清了,却在这时,白研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碰了一下。
是她……
真的是她!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情绪猛地自灵魂深处窜出,并迅速蔓延全身。
白研良难以置信地看着祁念:“你……是鬼?”
祁念毫不隐瞒地点点头,而后一个侧身,让出了已经为数不多的夕阳。
“你不是知道吗,我进入了门的另一边,我成为了……新的缠心鬼。”
祁念似乎比以前变了许多,但唯一没变的,是她的眼神,她好像总是在担心着什么,就算此刻承认自己已经是鬼,她的眼里也在担心着什么。
“一起出去走走?”
祁念展颜一笑,对白研良发出邀约。
“吱呀——”
院门关上,白研良已经站在了院外。
“怎么回事?”
白研良和她并排走着,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和鬼进行对话,即便这只鬼暂时来看的确是祁念。
可如果存在自我意识,而且能够控制自己,保留着生前情感的鬼存在,那死亡还有什么可怖的呢?
白研良不相信这是真的,也许……这就是这次雾集真正的险境与困难之处。
“我也不知道。”
祁念遗憾地摇摇头,可能因为她是鬼的缘故,白研良感觉自己周遭的空气都要冷上许多,人行道旁的车道本该吵吵嚷嚷,此刻竟也有一股诡异的惰怠,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滤镜,只有他和祁念是彩色的,流淌的。
“我是不久前才突然苏醒意识的,”祁念慢慢说着,“然后,我成为缠心鬼期间的画面也一股脑涌了上来,等我好不容易消化掉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一回神才发现,自己站在你家院子的门口。”
祁念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白研良:“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把我放在了你的门口。”
白研良沉默。
他知道那双看不见的手,正是雾集。
不过从最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那双手更有可能是已经完全掌控了雾集的人。
至于那个人是周天,还是白研人。
白研良暂且还不清楚。
他甚至不知道之前雾集将业城所有的幸存者囊括进去时,周天和白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