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大师也不在意,笑着道:“都说修佛修佛,谁也不知道佛长什么样,说到底,修的还是自己,修的是明心见性。
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众生,也就有千千万万的佛,所以清欢想修的是什么佛,只有他自己知道。”
桑桑好奇道:“难道大师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岐山大师摇头,道:“常理来说,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也可以解释为修行经过: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应该是有序排列的。
一般大家都是活在当下,所以一般的寺庙里都是只塑“现在佛”在正殿位置,就算要三尊佛像一起塑造出来,也是并排放置。
但他的情况很奇怪,三道影子环绕周身,倒是有那么一点过去、现在、未来循环往复的意思。
过去,现在,未来,拱卫自身,又好像再集过去,现在,未来于一身的意思……老衲实在是悟不出来!”
岐山大师说的玄乎,宁缺跟桑桑也没听懂,但却能听出来,清欢悟的东西很不得了。
发现实在叫不醒,宁缺也只好放弃。
临走前摸了摸背后的刀柄,心想要是一刀砍过去,这家伙会不会醒呢?
……
时隔数十年,岐山大师又一次替人指点迷津,所以想要拜访岐山大师的人都排着队等候着。
佛说众生平等,然而这世界从不平等。
岐山大师可以视众生平等,但烂柯寺不行,所以拜访岐山大师的人,都按照身份地位实力排好了循序。
自然每个过来的人都能看到崖壁洞穴里的清欢。
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那是清欢在坐枯禅,不知道的还当那是一尊石像,丝毫不以为意。
一直持续到夜里,所有求见岐山大师的人,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他们只在乎自己的问题得到了解答,却从未去思考过,岐山大师是如何负担这么多人的预言的。
本就病弱缠身的岐山大师,一直咳嗽到深夜,偏偏观海作为烂柯寺住持,还需要在寺里主持一切,为几天后的盂兰节做准备。
咳嗽声终于暂停了,岐山大师裹着厚厚的棉服从山洞中走出来。
夜幕下,一个毛寸头发的和尚,正站在清欢的洞穴外,双手合十沉默着。
岐山大师走到他身边,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修佛修了一辈子,如今见到真佛,心绪难平了?”
毛寸和尚微微张口,口中半截舌头动弹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叫七念,悬空寺的天下行走,修的是闭口禅,但他刚才险些开口说话,可见面前这尊石像给他的冲击之大!
“说起来,当初在月轮国,他做的那些事,却在你出面后一切努力都烟消云散,我曾问过他,对此有没有恨跟怨。”
岐山大师看着宛若石像的清欢,道:“他说开始有,后来没有了,因为有的种子一旦种下,终会长出不一样的花……听说月轮国这些年起义不断?”
七念默认了这一点,何止是起义,月轮国很多普通百姓,已经不再虔诚拜佛了,甚至很多人的眼睛里,藏着对佛宗的怨恨!
当然,这都是私底下,明面上却还是跟往常一样。
白塔寺那些僧人不清楚,但七念却能感受到,月轮国就像一桶火药,只需要一点火星,就会掀起惊天爆炸。
“可见人心自明,你们的佛法都是在违逆众生本性……清欢曾经说过一句话,自己吃素是佛,但强迫他人跟着一起吃素,那就是魔了!
话说回来,没想到悬空寺连你都派出来了,这次盂兰节果然实在针对宁缺。”
岐山大师拢了拢棉服,道:“佛陀当年涅槃前,曾留下法旨,道不立塑像,不事崇拜,然而千万年过去,还有几个佛门弟子能记得这些话?难怪当年清欢不肯跟你回悬空寺,而是选择逃离……”
七念抬手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北方。
岐山大师会意,道:“冥王之子?离光明太近,便看不见别的东西,离佛祖太过,便看不到佛祖本身。
反倒是清欢这孩子,离得不远不近,看到的比所有人都多!”
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岐山大师面露笑容,道:“他曾说,他遇到了一个透明的人,如今看来,果然是透明的!”
说完,不再理会七念,转身返回山洞。
那背影佝偻,瘦弱憔悴,走了几步便痛苦的咳嗽起来。
他不是佛祖,却对人有求必应,自身必遭报应……以前的莲生,便是他的报应。
今日更是为多人预言,指点迷津,岐山大师很清楚,自己活不长了。
但,那又如何?
……
岐山大师开始教桑桑佛法,连带着宁缺也一起学了点。
用岐山大师的说法,他们学佛的资质,还在清欢之上,这让宁缺颇为得意,想着等清欢破关而出,一定要好好转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