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宗守渊皱眉,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不许他再发出声音,以免吵醒年荼。
他动作轻缓地推开留着一条缝隙通风的门,轻手轻脚走进去。
热浪扑面而来,暖炉烧得正旺。宗守渊神情满意,小心翼翼坐到床榻边缘,摸了摸年荼的手。
不算太凉,但也不够热。
被窝里,汤婆子的温度已经下降,暖不了一整夜。
人形暖炉一钻进被子,年荼自动就贴上来,八爪鱼般手脚并用缠住热源,睡得更沉了。
一觉睡到天大亮。
醒来时,床榻上只剩下年荼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她揉了揉眼睛,像是还没睡醒似的,晕乎乎爬起来,环顾四周,忽而笑了一下。
虽然没见到人,但她很确信,灰狼昨夜回来过。
一连许多天,宗守渊夜夜偷偷爬床,尽职尽责充当暖床奴,赶在清晨毒发前匆匆溜走,做好事不留名。
阿隆搞不懂主子这是在做什么,只能闭紧嘴巴,守口如瓶,殊不知年荼早已察觉。
府上的其他人对此却并不知情。
宗守渊歇在书房第一天,府上没有什么动静。连歇三五天,府上就开始有了些窃窃私语声。
一连十天半个月过去,不知从何处传出流言,说是公子厌倦了夫人,已经许久没去看过她,夫人失宠了。
事关主子,没有人敢大肆议论,动静不至于传到年荼耳中。
她只隐隐约约感觉到府上的一些下人对她的态度略有变化,似乎不再像从前那么热情。厨房原本每天按时送来的补品也减了分量,之后干脆断了供,连菜品的花样都少了许多。
但她忙于整理账本,没有空闲多想。
阿隆白天跟在主子身边,夜里才去院子里守着年荼,整天忙得连轴转,根本不知道这府上竟有人胆大包天,敢怠慢夫人。
几次小来小去的试探,都没有得到处置,更助长了这些人的胆量。
正午时分。
年荼从一堆账本中抬起头,揉了揉略微胀痛的眉心,“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副手也撂下手头的笔和账本,确认了一下时间,忽然意识到不对,“怎么还没有人来送膳?!”
往日这个时候,夫人应该已经用过了午膳,开始午休小憩了。
副手的脸色顿时黑下去。
他在这府上待得时间长,做了许多年管事,比夫人更晓得那些下人中不乏投机奸滑之流。
从前主子陪着夫人的时候,厨房从没有一次送膳送得晚过。今日之事,不论是故意还是一时疏忽,都意味着有不长眼的下人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来人!”,他的声音中蕴着怒火。
许多事情,他一向认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但此次事关夫人,绝不能姑息,必须严加惩治!
几个小丫鬟闻声而来,感受到气氛不对,瑟瑟发抖地低着脑袋,像一群紧张的小鹌鹑。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有人来送膳?”,副手声音凌厉。
他并没有卸任,如今也是国公府的管家,只受公子和夫人差遣,在府上地位颇高,说话也分量十足。
小丫鬟们平时习惯于面对温柔的年荼,乍一受到呵斥,紧张得快要哭出来了,“厨房、厨房没人来……”
她们是守在院子外面,专门负责伺候年荼生活起居的,做的最多的活计是端水更衣梳头,按时辰送膳是厨房的活计,与她们不大相干。
“厨房没人来,你们难道不会去问?不会去催??”,副手怒火中烧,“一个个呆木头一样!要你们有何用处??”
年荼眼见着几个小丫鬟被训斥得泪眼汪汪,好像快要哭出来了,赶紧轻咳一声,给副手使了个眼色。
这几个小丫鬟只是呆了点,平时干活还是很尽心尽力的,想来不是故意的。
“厨房那边,就麻烦你去替我看看怎么回事了”,年荼只护着小丫鬟,不想为厨房的人开脱,“该怎么处理,你就处理了吧,回来把结果汇报给我就行,不要去告诉灰狼。”
那家伙最近忙得只有夜里回来歇息一小会儿,她不想再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给他添乱。
“还有”,年荼又补充一句,“叫厨房今天不必再送膳来了,我自己解决。”
副手没有多想,只当她想差人去外面的酒楼买回来吃,低头应是,怀揣着怒火,气势汹汹离去。
厨房里,几个仆人正围坐在一起吃饭,冷不防迎来管事造访,惊得手里筷子都掉了。
见管事面色不善,他们不敢嬉皮笑脸,紧张地行礼问候,“丁总管……”
“你们好大的胆子”,管事冷笑一声,“连夫人的膳食都敢克扣!”
此言一出,有几个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冒出冷汗。
被、被发现了?!
可是丁总管虽然平日和夫人一起查账,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