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灰色尼袍的王羽音抄完今日的佛经,看到已经即将燃尽的香烛,神色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迷茫。
宗派信仰最能洗涤一个人的灵魂,即便是再坚韧的心性,长年累月地被这东西影响侵蚀,也终究会在潜移默化之间,改变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变了。
曾经为了那个男人,她宁可搭上自己的一切,名誉,自由,甚至性命。
她甘愿被胤帝讨厌,宁可被王家抛弃,也要拼上一切帮助那个男人。
她觉得这就是爱情,是天地间至深至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撼动的爱情。
可现在她茫然了。
原本的谋划失败了,九殿下并没有被贬黜驱离,也没有把礼王拉下水,东宫的那位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影响都没有,一败涂地。
而随着事情落幕,那个男人仿佛失踪了一样,再也没有提及过自己,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在那人眼中再随意不过,近乎毫无用处。
为什么呢?
难道真如那家伙说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爱自己?
是吧,应该是吧,否则他如何能忍住心爱的人失去自由,囚禁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却连一句问候不给的呢?
或许,他已经忘了自己吧……
王羽音垂着头,那双狐媚妖娆的眸子不知觉盈满了泪光,轻轻跌落在佛经上,碰溅成碎屑的水珠。
渐渐地,充满失落的眸光逐渐攀上浓郁的愤怒与怨恨,她咬着银牙,浑身轻微颤抖,像是要将某人生啖血肉一样。
他怎么能这样?自己那么的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他就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当初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真的是假的吗?
他怎么能欺骗自己的感情,将自己当成小丑一样随意玩弄,他……该死啊!
“呵呵,呵呵呵……”
近乎癫狂的笑声在佛堂中响起,在庄重神圣的佛像注视下,给人一种极为撕裂性的诡异阴森感觉。
吱……
佛堂的门被推开,圆通小和尚低着头走进来,一直来到王羽音身边,“贵人,景王殿下来了。”
王羽音近乎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适才眼中的愤怒与痛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下意识地抹了把脸,快速整理着自己的尼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好看一些。
可是佛前没有胭脂,没有粉黛,只有黯淡的香烛和燃尽的檀灰。
王羽音咬了咬唇角,伸手在香炉中抹了檀灰,认认真真地擦在自己眉峰之上……
来了,他真的来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
“贵人,景王殿下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圆通的声音有些颤抖,“贵人,他已经走了。”
王羽音的动作骤然停顿。
“他……说了什么?”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发出沙哑的询问。
“景王殿下说……他想见临安王家家主。”
她妩媚娇俏的脸上颜色徐徐褪尽,抬起手,轻轻擦了擦眉峰染上的檀灰,她抿着嘴唇,将脚边的佛经捡起,轻轻放在香案之上。
崇真寺大门口,萧温转身上了马车,马车掉头,朝着山下行去。
“殿下,不需要进去见见王贵人吗?”说话的是他的心腹,名叫吴敬,“咱们来都来了,不差这一会,属下已经打点好了寺内的众人,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萧温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不用,我并不是来找她的,只是想借着她的身份,见到临安王家的话事人罢了。”
“当初和王家说好的,只要借着老九,将礼王和太子落下水,让圣上动了易储的念头,王家便全力出手扶我上位,但当初事情有变,王家刚刚生出的萌芽,又尽数缩了回去。”
“之前云山猎场的事没能杀死萧夜与赫连承志,好将老六搅和进去,已经留下了马脚,前几日父皇召见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萧温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阴郁,“我已经察觉到有人要对我动手了,虽然并不觉得单凭老九能拿我怎么样,但毕竟还有其他人虎视眈眈。”
“我得做好防备才好!”
萧温望着窗外,夜半的月光朦胧影绰,让整个红枫山都披上了一层银光。
“王家,无疑是我最好的选择。”
毕竟在他看来,他和王家本就有合作的基础,加上王羽音这层关系,王家不可能坐视不理,能得到王家的支持,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整个临安三姓的态度。
“可是殿下,王贵人会愿意帮咱们约见王家话事人吗?”吴敬忍不住问道。
萧温嘴角挑笑,“不用她约见,我亲自前来崇真寺,便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怕是这会功夫,王家人已经收到本殿下暗中会见王贵人的消息了吧。”
“如果他们愿意合作,自然会派人来见我。”
吴敬点点头,心想这些人的弯弯绕绕真多。
“那咱们现在干什么去?等着吗?”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