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尔有些伤脑筋地看着菲忒娜,叹了口气,俯下身子捧住女人的脸庞,四目相对,近在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那么现在呢,菲忒娜?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
菲忒娜怔怔地注视着少年澄澈的双眸,直到这样的姿势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猛地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
就是这样的动作也牵动了她身上伤势,让菲忒娜疼得咧了咧嘴。
但这都不重要。
这具身体还有这些伤势都无关紧要。
菲忒娜猛地扑过去将少年抱入怀中,就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似的用力搂紧,像是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感到安心。
“放轻松,菲忒娜……你这样没事。”
少年轻声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但菲忒娜只是抱住他,重复着道歉的话语,声音里充斥着忍耐许久终于爆发的悲伤和释然。
洛尔任由女人抱着自己,眉目低垂,神色乖巧。
“为什么要道歉呢?”他突然问道。
“我,我以为……”我以为自己失败了。
菲忒娜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少年的模样,最终没有说下去,转而垂下眼帘。
“我欺骗了你。”
菲忒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愧疚,又像是在经历了生死考验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嗯哼?”
“我的父亲是个自认为怀才不遇的巫师学徒,由于考核不通过被通天塔驱逐,从此一心想要缔造出巨大的灾难来验证自己的才能。”
“传说他和恶魔签订了契约,要帮助恶魔降临到大地上,为此他蛊惑了我的母亲,并让她生下了我。”
菲忒娜开口道,“母亲死在了分娩的夜里,死状极惨,接生的仆人也被父亲杀死,随后他带着我去往远亲家里。”
洛尔和菲忒娜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微弱的篝火映照着她们的脸庞,四周一片寂静,这是个没有风也没有雪的夜晚。
洛尔静静倾听着菲忒娜的讲述,这故事和之前的版本大相径庭,但现在,她们都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
“所以洛尔,我一出生,就背负着残害生母的重罪,我的确是恶魔,至少也是恶魔的孩子。”
菲忒娜自嘲地笑了笑:“幸运的是,我的父亲确实缺乏才能,命运让他误打误撞创造了我,但他本身依然并不高明。”
“他酗酒,情绪不稳定,经常因为巫术的失败而暴跳如雷,同时嫉恨她人拥有更加出色的才能,因此,她对我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我很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杰作,在我诞生的那个夜里,我展现出来的阴影亲和就胜过了他数十年的苦修,恨则是因为,我并非像他所想的那样,制造出足够让通天塔为之震撼的灾难……”
“大多数时候,我和人类的孩童并无区别,这让他非常苦恼,他认为真正的恶魔藏在我的身体里,为此他苛刻地对待我,咒骂我,鞭打我,让我忍受饥饿和寒冷,又不敢真正让我死去……”
菲忒娜漆黑的眸子像是已经死去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
她模仿着父亲的口吻,语气平淡:“菲忒娜,你是恶魔的孩子,你生来就是要给这个世界带来痛苦的,你罪大恶极,那些爱和温暖都与你无关。”
“如果存在献祭一个人,让另一个得到才能的仪式,我想我的父亲会很乐意拿我进行尝试,但不管怎么说,我活了下来,在某个冬日的早晨,我永远地逃离了他的身边……”
具体的细节菲忒娜没有再描述,看得出来,作出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并不容易。
“或许我应该感谢他,在此后的很多年里,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成为像我父亲那样的人。”
菲忒娜意识到自己有些跑题了,又接着说道。
“我独自踏上旅途,刚出家门就险些葬身狼腹,再后来我遇到了马贼,被卖到了鼠王帮,第一次遇见了对我抱有些许善意的人。”
洛尔小声地说道:“莎莉姐。”
“她是个好人,也是个傻瓜,她把姐妹们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我理解她,她不愿意为了我这么一个新来的,让姐妹们将性命搭进去。”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愿意帮我将鼠王骗出来,如果我能成功,那么一切都好……”
菲忒娜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声音像在颤抖:“可我输了。”
她咬着牙,眼眸中满溢的仇恨和狠辣,时隔多年,也不曾有分毫衰减。
【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巫师】
洛尔回忆起菲忒娜曾经说过的话,已经明白了一切,那时的她太年轻,还无法驾驭这份沉重的力量。
“然后是在北地谋生的故事,洛尔,原谅我,我总是想把自己描述得好一点,像一个高尚的人,或者不那么罪恶的人……”
菲忒娜叹了口气,像是已经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