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与正义吗?或是荣耀与和平,文明与功绩?不,这些只是细枝末节,可有可无的东西,在时间的冲刷下,一切都会被扫进虚无的坟墓。”
“孩子,生命的本质在于存续,在于繁衍,在于……个体的上升和永恒。”
—&bp;—《寻神者》
【这就得你自己去找寻了,洛尔】
低沉而带着调笑意味的言语就像是轻柔的海边被浪潮涮动的沙砾。
【但吾或许可以给你个提示】
【亚斯兰那位沉睡的女儿】
【通晓世间一切的名字】
细碎的沙尘飘散在风中,在洛尔的注视下,修长而雪白的蛇尾在半空中妖娆地缠着,自尾尖一点一点化作风化的沙。
【再会了,孩子】
自下而上,最后只剩下一张纯白面具,面具上的笑脸也化作碎沙,扭曲着,化作纯粹的虚无。
【祝你能得偿所愿】
出乎意料的,这位众多传说中凶残暴戾的神明将话说完,就自行离去。
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给少年一个提醒。
亚斯兰沉睡的女儿……是指睡美人吗?
洛尔的神色有些恍惚。
冥冥之中,众多谜题和道路似乎都通向了那个已经沉沦在深渊中的帝国。
亚斯兰帝国。
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向那儿走一遭,只是这种仿佛被命运推着走的感觉……
少年有些迟疑,这时,下方响起此起彼伏的嘶吼和哀嚎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那些聚拢在冷却的黑色熔岩山脉周围的深渊生物,一边忍受着余烬的高热,被灼烧得血肉模糊,哀嚎连连,另一边则渴求地吞咽着残存在大气中的神性。
随着污浊的神性涌入体内,这些本就奇形怪状的生命都出现了一定的变化。
阴影渗入血肉,通体愈发漆黑,变得更加适合在阴暗处生存,进食的渴望愈演愈烈,在升变的同时,就已经将目光看向了周围的其他生命。
而后,新的厮杀开始了。
这些熟悉的画面,或许其中还有着厄喀德那残留下来的回响。
洛尔目光停留在正在互相撕咬着对方的两头型似蜥蜴的生物,它们共同来到此处,出生自同一个族群。
只是此刻,在神性赋予的本能倾向面前,杀戮和进化成为了唯一的基调。
其中一头蜥蜴在沐浴的神性中得到更多的增益和蜕变,于是它咬断了另一头蜥蜴的喉咙,在喷涌的鲜血中大快朵颐。
血肉不断吞咽进入腹中,原本焦黑布满裂痕的表皮开裂,生出崭新的皮肉,后背缓缓张开一对带着黏液的骨翼。
胜利者肆虐地咆哮着,只是没过多久,它就被更加强大的猎手捕获。
少年突然感觉有些难过。
这些生命最终都会在无休止的厮杀中死去,极少数的个体或许能从中脱颖而出,成为冠以神孽之名的怪物。
只是那时,它们早已不记得最初是为何而成为怪物。
不论是怀揣着怎样的初衷和愿望,在踏入伟大升华的那一刻,过往的一切就如同水中的泡影。
这是一种……被动的进化。
洛尔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不只有夜叉小姐,还有他身边的芙蕾,奈莉尔,伊兰达妮,包括他自己。
有那么一个瞬间,少年仿佛突然看清了,那一直在身后推着他,也推着所有人走的东西。
那是她们的神性。
或者说,地母赐予众生的神性。
生命的本质在于存续。
而存续,是一个被动的过程,神性推着所有生灵向上升华,就像攀登一座螺旋的高塔,哪怕这种升华并非她们想要的。
螺旋圣山尤特克拉希尔正是这种上升的映照,还有无光之森圣神之冠的仪式……
这正是地母的神性之理,祂要让所有生命在神性的驱动下不断上升,最终只会有两种状态——
要么彻底被灭绝,要么永远都处于上升之中!
可生命无法永远上升,就算抵达了某一种神性的尽头,也只是成为神明,依旧还有其他神明能够与之匹敌。
就算是如炼狱之主般的神明,最终鲸吞了所有一切神性,也只是成为又一尊黑暗地母。
黑暗地母会再次出现,就像是支配傀之神性的厄喀德那一样,这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要么灭亡,要么无限上升,成为新的黑暗地母。
除非,是成为像乌洛波洛斯一样……
天之主。
少年眼眸中荡漾的金色光芒一下子熄灭,就好像突然从失神中回到现实。
他微微喘息着,心中升起明悟和敬意。
怪不得那些古老而强大的存在,都会对厘定世界尺度的天主满怀敬意。
因为祂通过自身的理,一定程度上地挣脱了地母的约束,重新圈定世界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