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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太乙天尊”正是五斗米道张天师世子张元所扮,传闻那博平县令戴渊非常崇尚信奉五斗米道,如今为一县之尊,便邀了五斗米道张元前来布道。
也是机缘巧合吧,五斗米教因为北方动乱,正在提前准备布局阖教总部南渡,张天师先遣了自己儿子张元前来打头阵探路,并南渡长江,择选新的教址。
这小师君张元车驾队伍恰好这些时日抵达了博平县城,也是正中县令戴渊下怀,便极力邀其顺道施法舍药以收民心,恰恰就遇到石寒随行护送郡主司马彦华到此!
当下天师道世子张元传道已毕,微笑着下了平台车,耍帅潇洒地一挥手中拂尘。
他身边随从的小道士立即向全场大唱:“老祖赐药引,得者有缘团!”
张元忙接话道:“这一次都有缘!”
遂将手中拂尘在头顶画了三个圈儿,叱咤一声:“疾!”
石寒正不知所以,见众人悉悉啐啐拆着那黄纸包儿,便也解开自己折的那份。
检视之后,不禁吃了一惊,原来里边竟真的有药!
——约有半匙,色微褚,极细的粉未,嗅了嗅,无味。
正不得理会,那群张元的随行“小道士”们身背土黄法袋,将袋中已包装好的散药分发给每个人。
他们一边发一边道:“行善有灵,作恶者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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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连石方也得了一包。
“这玩意能治病?”石方凑到石寒手上嗅嗅那黄纸包,又用手指拨拉着手中包里的药。
最后,他只是诧异:“它怎么到了您手里呢?……这像是香灰兑了点朱砂,这一包好像有点麝香味儿……”
他是正宗的大老粗,大恶人,平生偏偏从来都不信邪,一切邪门歪道一概不信,但此时心里也觉得奇怪。
石方正喃喃自语间,一台用四人轿改成的莲花宝座,上面端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目,抹着红樱唇,一身汉家宫装。
发髻上微微挽起白绫结子,白纱披肩轻轻飘动,垂着金黄色缨络,右手五指并拢竖在胸前,左手持着净瓶杨柳。
随着震耳欲聋的鼓乐,那莲座像船一样缓缓起落,在阳光照耀下,真个既端丽又飘逸,似在凌空飘缈间。
石寒离得较远,无法真切地见到此女的色相。
不由得心下大奇,抬脚一步步向前,就想要追上去一探究竟才好。
却早被石勒和逯明暗中指挥的侍卫,围成一道无形的墙,把他死死护在中间,无论如何挤不过去。
看看社火队已转到场东,石寒叹息一声只好转回身来,笑着道:“石方、世龙,这不知又是哪个势力的人,小小博平县城,看似一片祥和平静,原来也是暗流汹涌,形势复杂,互相倾轧啊!”
“这个倒好像是扮仙子的,刚刚那五斗米教张元世子扮了个太乙真人。”
石方摇头道:“只不知他们是不是都是五斗米教的?”
石勒笑了,随口道:“这边有说道情的劝世舍药,咱们去瞧瞧,那仙子又有什么作法,他们前方一路过去,我们也跟过去罢。您瞧这天,已经过了申时了!”
于是他们又踅回城隍庙门前,果见一大群人,或站或坐或跪,足有黑压压的好几百人,约有一半是女人和小孩。
中间正是那扮仙子的女子,年约二十七、八岁。
当石寒带人走过来,那女子明净的瞳仁黑漆般地也注视过来,马上向石寒打一稽首说道:“这位公子,贫道这厢有礼了。”
此时离得近,石寒注目五斗米教圣女张琪瑛。
但见眉目如画、面白如玉、樱桃小口、俊雅可人,心中顿起好感。
遂称赞道:“果然陌上人如玉,我今日开眼了,你和先前张世子一样,也是五斗米教中人吧?”
张琪瑛乃笑道:“我乃五斗米道圣女张琪瑛,那张元乃是我兄弟,如今司马家诸王争权夺利,社稷倾危,北方大乱,胡勒横行不法,我教旨意在转辗向南发展,正欲将道庙祖庭迁往吴地豫章龙虎山去扎根,以避乱世,恰巧途经此处过境,难得一遇博平县城颇为富庶,顺便也在这里托缘布道,求些布施。”
说罢又一揖:“佛道同门,慈悲化人!”
石寒这才知道五斗米教也在北方待不下去了,要先学起东晋王朝衣冠南渡,如今举教迁去豫章,今后总部要在豫章龙虎山扎根,他们这是先头部队恰好南渡途经此处的。
又想到自己的便宜师父魏华存,也曾与自己说要南渡避祸,不知如今已经率领两个儿子及众信徒南渡了没有!
石寒顿时放下心来,意味深长地笑道:“原来如此,去豫章龙虎山后,以后正式更名就是天师教了,你们张家世代都是张天师。”
张琪瑛一笑再一稽首,还要往下叙谈,便听得场南边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