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毅已经定罪,被押往府牢,双方又断了联系。
没有主心骨在,他们只能一边想尽办法庇护受追捕的农会成员,一边想办法和李毅尽快建立联系。
另一边,幽暗的府牢里,李毅被关押在最深的地方。
不同于外面牢房有半扇小窗,李毅所在牢房三面土墙,只有角落里有个破木桶,因为寒冷,里面的水已经结冰,牢房除了豆粒大的灯火散发着微弱的光,里面昏暗潮湿,散发着浓重的腐烂气息。
就算在这种地方,李毅也要戴着重重的枷锁,靠着冰冷的墙壁上休息。
突然,厚重的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沉重的锁链摩擦着把手,一股火光从门缝里照进来。
李毅抬起头,两个举着火铳的青壮官兵警惕的盯着他。
看到李毅并没有什么动静,他们这才让在一边,露出后面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洪承畴。
李毅冷笑道:“洪抚台何至于这么小心?”
洪承畴面无表情的道:“捕虎尚要小心三分,更何况你李毅比猛虎还要神勇。”
“猛虎再神勇,怕也抵不过明枪暗箭。”李毅讥讽道。
洪承畴神情一沉,略微恼怒道:“李毅,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保民先保官,安民先安官。官员不能安定,又如何处理政务,安定百姓?
当初制台大人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才准许本抚台给你定罪,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要想安定延绥局势,是要团结官员,还是要整顿吏治,一直是李毅和杨鹤的分歧点。
李毅通过劫富济贫赈济饥民,并拿下清涧知县、米脂知县、监察御史刘忠州等官员,完全背离了杨鹤的施政理念。
所以杨鹤这次才会选择抛弃李毅,收服王薄均来加强自己的招抚大局。
李毅盯着他道:“圣人有云:君子和而不谋,小人谋而不和。我以赈安民,制台大人以抚安民,都是为了西北百姓。
如今我们道不同不相谋,下官身陷囹圄也就罢了。敢问抚台大人,你以剿安民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赢得延绥官绅大户的支持,为了与那帮贪官污吏和光同尘同谋进退吗?”
洪承畴养气功夫再深,听到这番话的瞬间也不由面色涨红,剧烈咳嗽。
一旁的随从连忙上前拍背捶胸,好一会洪承畴才止住咳嗽。
他眼神满是杀意的道:“李毅,你狂悖乱言,难道不怕死吗?“
李毅冷冷看着他道:“洪抚台,你难道真的有打算让我活着被押解到京城?”
洪承畴怔在原地,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好一会后,他无力的道:“招抚是为纵贼,围剿是为杀民,能救民于水火的,只有你李毅的赈济之策。”
这还是洪承畴第一次赞同李毅的所作所为。
李毅有些惊讶。
洪承畴抬起头,眼神复杂道:“本官也知赈济饥民,使得饥民不用从贼,才能安定西北局势。可是国库空虚,地方官仓更是一穷二白,朝廷根本无力赈济饥民。
你劫富济贫自然痛快,可若是朝廷也这般做,就是动摇社稷,国本不保,到时有钱有粮的官绅大户从了贼,只会江山易主,宗庙断绝,你说皇上如何会答应?勋贵大臣如何会答应?”
李毅无言以对。
他不得不承认,洪承畴说的是对的。
西北灾情如今过去数年,朝廷却迟迟不肯赈济,最终还是崇祯皇帝被逼无奈,从内帑取了十万两让吴甡前来赈灾。
现在的大明朝廷连官员俸禄,边关军饷都发不出来,根本无力赈灾。
而对官绅大户动手,只会酿成天下皆反的局面,加速改朝换代。
“不对官绅大户动手,局势只会越来越糟糕,现在除了他们,谁手里还有钱粮?”李毅质问道。
“无论如何,大明社稷都要保全。”
洪承畴平静地道:“就算死十万人、一百万人、一千万人,就算整个西北的百姓都死光了,大明朝也不能亡。”
李毅震惊的望着他,“你简直疯了。”
洪承畴摇摇头道:“李毅,刚刚你提到了圣人,可你不懂圣人。太平盛世,圣人仁,万物欣欣向荣。乱世将至,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李毅不敢想象,这句话居然是从一个儒家大臣嘴里说出来的。
洪承畴一面像狂热的士大夫要维护王朝延续,另一面又以冰冷无情的态度面对西北的局势。
那具身体里像是藏了两个灵魂,一个信奉儒家,一个却推崇法家。
“李毅,你有句话说对了。本官不会让你活着被押往京师,艾家也不会,延绥官员们更加不会。
接下来几天,会有人消磨你的精神,虚弱你的身体,等你这个猛虎成了病虎,自然会有人送你上路。你也不要妄想有人会救你。你的军队已经被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