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同样警惕着,若非他确定阿扎尔的确是孤身一人来此,此刻就要怀疑这位大贤者是否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三十人团包围净善宫了。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和您聊一聊,小吉祥草王大人。”
阿扎尔神情放松,动了动身子,瞥向艾尔海森:“解开绳子吧,我不会跑的,你们大可放心。”
“放弃已有优势而选择冒险,这不是学者所为。”
艾尔海森摇头,丝毫不为所动。
阿扎尔身为须弥大贤者,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其他后手,行事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不是学者所为……”
阿扎尔感知着隐隐作痛的后脑,目光在艾尔海森健硕的身形上扫了扫,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小吉祥草王的目光同样在某个书记官身上转了转,心中稍有迟疑,以在虚空网络中了解的信息来看,艾尔海森的确和常规意义上的学者不太一样。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纳西妲将这些无关的思绪收起,看向阿扎尔:“你想聊什么?”
“前几日,对我以精神攻击进行袭击的,是您吧?”
阿扎尔不再理会某个在教令院众多学者中都可以称为“特立独行”或者“怪胎”的书记官,仰着脑袋看向纳西妲:“我想知道,您那时的攻击,留手了吗?”
“……”
纳西妲抿抿唇,没有直接回答:“你是须弥人,也是我的子民。”
“果然是这样……”
阿扎尔似乎叹了口气,随即眼神变得锐利而冷漠,仿佛刚才那个“和蔼”的老人只是错觉:“你还真是没一点长进,小吉祥草王。”
“你……”
纳西妲愕然看着突然变脸的阿扎尔,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留手放他一马,却让他有了如此大的恶意。
“小吉祥草王,你在虚空网络中学习了五百年,我想知道,你明白什么才是须弥人需要的神明了吗?”
阿扎尔语气平静,“治理风沙、安抚民众、编写那些不知所谓的童话故事……这五百年来,你做的只有这些,甚至有些事收效甚微。”
“小吉祥草王,难道以为你做了这些,就是须弥的神明了吗?仔细看看吧!你所做的事,有哪一件是教令院的学者无法完成的?难道教令院中的人,就都是神明了吗?”
“神明应当理性大于感性,应当有着高远视角和冷静心态,应当有着镇压一切异端杂声的力量!如此才能给予须弥人指引,如此才能拨开无边黑暗,让贤者得见光明。”
“可你都做了什么?可你都会什么?”
“五百年,整整五百年,虚空中的一切知识皆对你开放,可是你为何还是这样一副软弱稚子的模样?”
阿扎尔看着“鸟笼”中的纳西妲,看她紧紧攥着衣角,嘴唇抿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不由得更为失望:“只是说几句就要掉眼泪……可是眼泪又有什么用?小吉祥草王,你辜负了……”
“闭嘴!”
艾尔海森冷喝一声,打断了阿扎尔的话语,目光隐含担忧地看向纳西妲。
“……我没有哭,只是有些失落。”
纳西妲轻轻吸了口气,摇摇头:“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做的还不够好,还远远算不上一位真正的神明,但我可以学……”
“你已经学了五百年,送走了一代又一代大贤者,可你都学到了什么?”
阿扎尔目露嘲讽之色:“陪睡不着的小孩子聊天,给他们讲童话故事吗?”
“我说了,闭嘴!”
艾尔海森面色微沉,很想一拳将阿扎尔的污蔑之言打回腹中,但也只是想想,学者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想反驳,可相较于大慈树王、相较于其他国度的神明,小吉祥草王降下的神迹,的确如阿扎尔所说的单纯和幼稚。
“……任何事物在初始诞生时的进展都是极为缓慢的,就像一枚种子,它需要准备很久,才能破土而出,长成一株小小的芽。可一旦长成了芽,那么距离它成为大树,也就不远了。”
纳西妲很认真的解释:“我的确有没做好的地方,但我一直在学习,一直在进步。我相信,我可以成为大树,这也是大慈树王选择我时的期望。”
“没时间了,小吉祥草王,你没时间去安稳成长了。须弥也没能力再拿出五百年时间,去赌你能成为大树。”
阿扎尔摇摇头,像是想起什么,看向艾尔海森:“我进入净善宫时是傍晚,现在,天应该已经彻底黑了吧?”
“你要做什么?”
艾尔海森眼睛微眯,心中蓦然浮现浓厚的不妙感来。
咔嚓――
虚空中似乎有什么破碎声响起,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扫过整个须弥城。